第五十五章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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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台上翻下的张凉险些撞进了前方的火堆里,野兽尸骸被烈火焚烧所产生的焦臭让他的胸口一阵烦闷。

让张凉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样的举动仿佛是刺激到了这些癫狂的亚楠人,他们在平台上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纷纷从平台上跳了下来。

但是与张凉的落地姿势不同,这群已经因为兽化病而肢体变形的人在落地的时候居然无一例外地失去了平衡,以各种各样别扭的姿态摔在了地上,场面一时间极度混乱。

张凉有些懵,准确来说是有些出戏,毕竟现在这一群满地嚎叫咆哮,正尝试着爬起来的家伙并不是天生带有平地摔天赋的萝莉,而是一帮只想将自己切碎的疯子。

“不管怎么样,溜!”,就在张凉在心中做出判断的同时,一道黑影迎面而来,张凉及时地抬起手杖将其挡下,随后侧开一步,抬起猎人火枪,看也不看便朝那袭击者扣下了扳机。

在震耳的枪声中,那个刚刚还想用火枪枪托来攻击张凉的亚楠人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连连后退,但这还不算完,张凉紧随而至的一脚正正地踢在了这人的小腹上,这个倒霉的兽化患者当即倒向了那熊熊火堆。

他并没有去关注那个亚楠人被火焰焚烧的惨状,因为此时,张凉看见了另一个手持火枪的亚楠人,他就站在街道另一边的马车车顶上,居高临下地瞄准着自己。

他感到头皮发麻,完全凭着本能朝着一边扑出。

“砰!”

看见自己的子弹只击碎了砖石,枪手似乎非常的不满意,他一边发出低沉地咒骂,一边笨拙地装填着子弹

但此时,刚刚逃过一劫的张凉却根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就在他飞扑落地的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根本不是人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什么四足动物奔跑时,爪子在地面摩擦的声响。

张凉硬着头皮一横手中的手杖,居然是刚刚好挡住了那朝着自己咬来的,长满利齿的嘴巴,凶恶的猎犬将自己的利爪按在了张凉的胸口,尖爪几乎就要穿透他身上的衣服了。

“怎么还养狗的啊!”

张凉用力地撑着手中的螺纹手杖,以防止眼前那无比狰狞的嘴巴直接啃在自己的脸上。

这只猎犬的脖子上甚至还有一个破旧无比的项圈,只不过它看上去也已经被兽疫所感染了,身上的毛发杂乱肮脏,身体瘦的夸张,不少地方的皮肤甚至直接就剥落了,露出了下面完全萎缩、病变的皮肉。

而真正让张凉感到惊悚的是它的眼睛,这只不知是何品种的疯狗的眼睛仿佛已经没有了眼瞳,有的只是一团依稀保持着圆形,但却明显溃散痕迹的黄色光斑。

“咔嚓!”

仿佛是听见了子弹装填完成的声音,张凉双手一扭,将这死死咬着手杖的兽化猎犬朝着身旁甩出。

枪声再次响起,兽血伴随着枪击飞溅到了张凉的身上,而被子弹击中的猎犬则松开了嘴巴,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脱离了钳制的张凉则抓住时机翻身而起,朝着枪手所占据的那辆马车狂冲了过去。

这是他唯一能够前进的方向,那些之前摔倒在地的亚楠人,此时已经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包围圈,如果他再耽搁下去,恐怕就真的要被砍成碎块了。

他将短柄火枪挂在了腰间,在冲到那马车边时用左手直接趴住了车厢的边缘,抬脚在墙面的凸起上用力一蹬,居然是直接翻到了车厢之上,螺纹手杖用力横扫,不偏不倚正好敲在了那个正在装填子弹的亚楠人的腿弯上。

“滚!”,张凉大骂一声,手里发力,将对方从车顶上直接甩了下去。

场面彻底失控,那个被他推下车厢的家伙还没来得及爬起,便被两三个冲过来的亚楠人踩在了脚下,不过两秒,张凉居然感受到了一股血之回响的涌入,显然那人是被活活踩死了,但与此同时,干草叉、斧头和尖刀也从各个角度攻了过来。

张凉勉强朝着车顶的里侧滚去,奈何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那尖刀的前端已然刺入了他的后背,又因为张凉的翻滚,那刀尖在他的背上顺势一划,登时便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血口。

但张凉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喘息,也没有时间使用采血瓶来为自己治疗伤势,因为他看到已经有好几个人走上了数米外的楼梯,显然是想直接从平台上堵住自己的后路。

仗着马车车厢的高度优势,张凉一步跨上了街道左侧的高台,左手将挂在腰间的短柄火枪抬起,对着那几个冲上高台的亚楠人开出两枪。

但他根本就没有去看自己这两枪的具体效果,直接转身跑向了后方的门洞。

张凉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条道路,在加斯科因神父的经历中,神父就是在门洞的另一侧遇上了发狂的猎人。

当张凉穿过那门洞的时候,之前还在紧追不舍的几个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对门洞另一边的事物有所畏惧。

几个亚楠人各自用奇怪的语调交流了两句,随后便像是有所忌惮般朝着来路退去。

……

“啪。”

一声轻响,却是张凉将用完的采血瓶抛弃在地,他做着深呼吸,以让自己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

在他的脚边上,有着一具猎人的尸体,致命伤在胸口和头部,枪械近距离的轰击彻底阻断了这猎人的生机,而从他外露的皮肤上的兽化毛发来看,这应该就是那个被加斯科因杀死的发狂猎人了。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张凉在尸体的边上蹲了下来,轻手轻脚地翻找了一下死者的风衣口袋,很快,便从中翻出了数颗水银子弹,倒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采血瓶。

但真正让张凉在意的,是个发疯的猎人生前的所使用的猎人锯肉刀,只不过在他反复地观察了四周后,只能暂且放弃这个想法,显然这附近有什么人来过,死者所用的锯肉刀和枪械都被人取走了。

张凉叹了一口气,将这具猎人的尸体稍微地朝边上推了推,随后又用落在地上的猎人风帽盖住了那血肉模糊的面庞。

这里就是吉尔伯特所说喷泉广场了,实际上哪怕他没有问过吉尔伯特,也能够依靠加斯科因的经历大概地了解这附近的建筑风貌。

然而,在张凉走到喷泉边上时,却注意到,在正对着喷泉的街道大门上,正躺着一具魁梧的尸体,从外貌上来看,是一个被雇佣来应对狩猎之夜的畸形佣兵,张凉曾经在遭遇圣职者野兽的大桥上碰见过一个。

而在这大门的另一边,便是那个差点让自己再度丧命的篝火大会了,张凉甚至能够隔着门听到那些亚楠人的窃窃私语,还有那只尚未死去的猎犬的喘息。

而这大块头佣兵算是死透了,张凉走近进行观察,却发现杀死他的并非野兽,致命的伤口在胸口,那是一个无比夸张的凹陷,看起来像是用什么沉重的钝器直接砸出来的,不仅如此,佣兵的腹部还有遭到枪击的痕迹。

“是路易斯干的?”,张凉有些诧异:“他来过这里?”

研究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张凉便走向了广场的另一端,此时,他已经看见了那扇铁门和铁门另一侧的机关。

神父应该是从另外一边离开了,如果离开的时间没有太久,那么他的家人应该还在房子中才对。

想到这里,张凉也不含糊,在确认自己背后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后,他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铁门,两米来高。

“嗯……两米,还行。”,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事实证明,像张凉这样的外乡人的的确确应该在亚楠遭到特殊的对待,毕竟亚楠的居民,哪怕是加斯科因这样的外来神父,也绝对不会想到会有张凉这种遇事不决第一反应是爬墙的家伙。

数分钟后,张凉从铁门上一跃而下,借助着接受血之回响后增强的反应力,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没有急着去打开旁边的机关,而是来到了那挂着红色提灯的窗户边,轻轻地敲了两下。

一个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慢慢地挪了过来,显然,房屋中的人并不打算让张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于是,张凉再次有节奏地敲了两下窗栏。

“你……你是谁?”

在数秒后,张凉听见了一个轻柔而微弱的声音,说话的人距离窗户还有一定的距离,仿佛是在提防着窗外的访客。

“我找加斯科因。”,张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生怕吓到窗户另一边的女孩,从声音上来判断,这应该是加斯科因神父的小女儿。

听见了自己父亲名字的女孩显然有些激动,她快步地朝着窗边走了两步,但随后又退回去了一步,这样的举措让张凉很有些无奈。

“我不认识你的声音。”,小女孩回应道:“但我熟悉这个味道……你是猎人吗?”

“我是。”,张凉简短地说道,在给出回答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如此笃定地肯定自己的猎人身份,哪怕是在面对吉尔伯特的时候,他也没有对“猎人”这个词语有太多的认同和归属。

张凉明确且清晰的回答显然让小女孩放松了下来,她走近了窗户,用颤抖而稚嫩的语调说出了自己的请求:“猎人先生,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妈妈吗?”

“我去……”

听到这句话,张凉暗吸了一口凉气,显然,加斯科因的妻子此时不在家中,这可绝对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而女孩接下来的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爸爸出门猎杀之后就没有回来,妈妈去找他……现在她也不见了,我,我很害怕。”,女孩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哭腔:先生,你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