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八十七章 真与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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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锯肉刀原本是针对野兽的猎杀而设计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粗糙的锯齿会对人类的躯体没有效果。
新鲜的血液的味道涌入了张凉的鼻腔。
与尤瑟夫卡有着相似外表的女子在最后的关头将身子偏开，那锯肉刀上的锯齿顺着她的手臂割下，洁净的白色教会衣装登时便被鲜血所染，一片殷红。
女子一声痛哼，身体朝后一倒，随后便顺着阶梯朝下滚去。
张凉自然不愿意放弃追击的机会，猎人披风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已经完全展开的锯齿砍刀高高抬起，毫不犹豫地劈砍而下。
在亚楠的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的经历已经将一个定理刻进了他的大脑里。
没有任何必要对一个已经展现出敌意，且能造成威胁的对象留情。
而在这些有威胁的对象中，张凉最忌讳的却是疯子，疯子这个名词在亚楠有着相当特殊的意义，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们在这个怪异的环境下往往能够爆发出无比诡异而可怕的能量，尤其是本身能力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范畴的那些家伙。
果不其然，冒牌医师突然用自己完好的右手在地面上一撑，满是鲜血的左手抬起，诡异莫测的光芒再次展现。
水银子弹与锯齿刀刃同时来到了女子的身前，但下一秒，子弹与刀锋便同时被扭曲而怪异的蛞蝓肢体所吞没。
眩晕、冲击、疼痛。
张凉感觉自己的大脑与躯体在一瞬之间便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负面元素所充斥了，他的身躯顺着那些肢体冲出的力道朝后飞去，四肢五骸上传来的痛楚交织在一处。
那些蛞蝓肢体就像是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可怕的生物的一部分，在那光芒闪动的刹那，张凉感觉自己依稀瞥见了一个庞然身影。
三角风帽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身上的猎人制服变得如同拾荒衣装般，袖子与手套尽数破损，而蒙在脸上的面罩也同样变成了一块破布。
血液从在猎人的脸上蜿蜒而下，呼吸在此时似乎成了奢侈的享受，他的身体靠在墙壁上，手中的锯肉刀落在了阶梯上。
枪声还在持续，从地上捡起了猎人手枪的尤瑟夫卡连续开出数枪，这些子弹尽数命中了目标，那个称呼她为“姐姐”的年轻女子用自己那血肉模糊的手臂挡住了要害，随后，她从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支采血瓶，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锯肉刀所造成的伤口开始迅速地愈合，状态得到恢复的冒牌医师再一次展现出了身为教会猎人的敏捷和实力，这短短一截阶梯根本无法阻拦她的步伐，几乎是下一秒，尤瑟夫卡的喉头便落入了她的掌中。
“果然，教会里已经没有多少能用的人了。”
两名外貌一致的女圣职之间几乎已经没有了距离，如同两个互为镜像的人在进行着对话，尤瑟夫卡手中的枪械无力地落在地上，她看着对方，如同在照一面镜子。
“真奇妙……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
那嗓音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之前的伤势的影响，仍然无比动听，那紧掐着柔弱脖子的手渐渐发力，受制者的呼吸变得无比困难，而施暴者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活过来，以更高位的方式，不用再去担心眼下的所有问题。”
尤瑟夫卡痛苦地挣扎着，脖子上所施加的压力已经要超越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而意识与空气也渐渐地离她而去。
视野渐渐变得昏暗，她几乎没办法看清楚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然而这时，她却又看见了奇特的光影。
那是一对眼睛，眼瞳中隐隐散发着血色的光芒，形状就像是一团被摊开的水银，又仿佛是被光线扭曲后的奇异太阳。
如芒在背，女子下意识地偏头侧身救了自己一命，狂暴而迅捷的斩击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在这狭窄的走廊上，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能够躲闪，在避开了第一次的斩击后，背部传来的闷痛让那精致的五官不自觉地扭曲了起来。
刚刚已经被确认死亡的猎人此时就站在那里，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左手死死地抓着锯肉刀的握把。
地上没有任何采血瓶被使用过的痕迹，仿佛他只是回光返照了一般，就这么拖着伤残的躯体行动着。
嗜血猎人的兽化瞳孔锁死在了年轻女子的身上，后者忙不迭地侧身闪躲，但那把锯肉刀却也已经在她的背部一扫而过，那治愈教会的白色衣装登时便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而衣服下的光洁皮肤也同样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痕。
“呼！呼！”
猎人手中的锯肉刀生硬地挥动着，但却每每都逼着自己的猎杀目标狼狈闪躲，但这样的躲避似乎只是慢性死亡，猎人的追击可谓步步紧逼，那女子甚至无法抽出机会进行反击。
“哐当！”
理智似乎已经彻底远离了猎人的身躯，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狩猎本能，哪怕他现在拖着一条残废的手臂，锯肉刀的使用也仍然没有受到半分阻碍。
武器变形时的斩击格外具有威胁力，哪怕只是稍微的剐蹭，便足以留下致命的伤口。
眼见那把可怕的屠刀再次落下，这位年轻的女猎人当即伸手抓住了那张尤瑟夫卡躺过的病床，将它甩向了可怖的刀锋。
在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中，女子颤抖的手掌抬起，光芒闪动，扭曲的蛞蝓肢体携带着冲击力撞在手术床上，将后方的猎人一同击飞出去。
身体上的碰撞让原本已经无比模糊的意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张凉吐出一口血沫，将身前的手术床勉强推开。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还在这间诊所之中。
一只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臂，随后，微弱的刺痛从中传来。
因为之前的窒息，尤瑟夫卡的嘴唇已经几乎没有了血色，她用力地将那支采血瓶中的血液注入张凉的体内，随后将瓶子抛在了地上。
房间之中，那浑身是血的女子没有去治疗身上的伤口，她怪异地笑了笑，双手突然高高抬起，于头部上方合拢。
微弱的蓝光迅速成型，压迫感与窒息感扑面而来，在那纤细的手指尖，一个身体由星光构成的柔和形象若隐若现，虽然无比微小，但却呈现出了只有无垠星空才拥有的璀璨之光。
“跑。”
尤瑟夫卡讷讷地吐出了一个字，她用力地一拽张凉的猎人披风，扯着他朝房间外跑去。
身后响起了空灵的吟唱，就像一个飘荡在夜空中的幽灵不断传播着自己的歌声般，音符与语调充斥了有限的空间，而手指尖的光影变得愈加具体。
它带着奇特的韵律与节奏，在幽暗的房间之中，美妙而瑰丽的星光闪烁着，它们从手指尖涌出，随后化作无数微小的光点，这些细小的蓝色星辰在黑暗中拖曳着美丽而优雅的线条，随后朝着门外的两人蜂拥而去。
诊所的女医生被猎人用力一推，当即惊呼着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然而，就在猎人朝前跃出的瞬间，那密集而绚烂的星辰洪流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转瞬之间便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