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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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凉将身体靠在了门上,手掌按压着自己的左胳膊,鲜血正从手指缝间渗出。

而那个被他近距离用枪械轰击的老人,此时正仰面躺在自己的轮椅上,他的面部在子弹的冲击下变得血肉模糊,其中有一块水银弹片嵌入了老人的左眼,浑浊的血液顺着凌乱的兽化毛发流下,那把击伤了张凉左臂的手枪此时就躺在地上,它的主人的血液滴在上面,很快便渗入了木头枪柄的纹路中。

运气还算不错,没有伤到骨头,子弹实际上是擦着张凉的胳膊过去的,但这也直接刮掉了他一块肉。

不算特别严重的伤口,但是却疼得要命。

但是还没等他去处理伤口,靠在墙壁上的他却是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连忙抓起手杖,将身体隐藏在了房屋门口的柱子之后。

“至少两个人。”

张凉一边听着声音,一边慢慢地取出一支采血瓶,迅速地将其中的血液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就像上次一样,身体里的血液在这一刻就像苏醒了一样开始加速流动,采血瓶中的血液在短短一两秒之内便已然与张凉体内的血液融合。

左臂上伤口的疼痛感开始迅速地减弱,张凉尽量不去注意伤口上传来的麻痒感,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上。

“他们在下楼。”,张凉静静地感知着声音的动向。

那两个人的脚步声从“上方”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只有一墙之隔。

房间内响起了怪叫,显然轮椅老头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随后一个人便从门口冲了出来,这是一个佝偻着腰,戴着草帽的男人,他在看到另外两具尸体后,便表现出了极其愤怒的情绪。

或许是他知道敌人还在附近,这亚楠人立即俯下身子去拿死去同伴落在地上的尖刀,但还没等他的手掌碰到刀子,张凉便直接从门边上转了出来,螺纹手杖带着呼呼风声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这一下并没能将对方击毙,但张凉也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他两步跨进了房屋当中,手杖变形为长鞭,朝着黑暗之中横扫了过去。

铁器落地的声音让张凉心下稍定,他看见那个站在轮椅后的瘦高身影倒在了地上,当即便要上前再来一下。

嘶吼声在身后响起,张凉下意识地朝后一肘,想要将对方撞开。

然而后方那人在受击后却根本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死死地用双手卡住了张凉的脖子,开始用力地勒。

“力气好大!”

张凉立即就产生了窒息感,因为这人的身体要远高于自己,所以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张凉便也感觉自己的头部和脖子正在被用力地向上拉扯,仿佛这人要将自己的脑袋活活扯掉一样。

手指在螺纹手杖按下了螺纹手杖的机括,手掌随之转动,随后张凉便咬着牙将手杖朝身后用力一刺。

哀嚎声在手杖刺破血肉与内脏的同时传来,趁着对方双手放松的瞬间张凉朝着后方用力一撞,将那卡住自己脖子的亚楠人顶在了墙壁上,手杖用力朝外一拔!

血之回响涌入体内,张凉看着那从地上爬起,正挣扎着去拿地上的刀子的亚楠人,毫不犹豫地抬起枪来,对准他的身体就是一枪。

房间中的血腥气极其浓郁,属于兽疫患者的鲜血气味充斥着张凉的鼻孔,他挪动着身体来到了房间的一侧,坐在了桌子的上面。

他并没有感到恶心,在连续终结了五条生命后,张凉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感到恶心,甚至连一丝丝的抗拒心理都没有,这一切就像是他的本职工作一样自然。

仔细地观察了房间之后,张凉发现这里似乎并非是什么人的住所,反而更像是一个工坊,进门右手边的地方放着几个柜子,张凉在上面看到了一些类型不明的药剂,还有一些像是枪械零件的事物。

而桌子上的一个事物却是引起了张凉的注意,他来到了那桌子之前,将那个老旧的小本子拾起。

回到门口,借着黯淡而怪异的天光,张凉开始翻阅手里的笔记本。

字迹很乱,非常乱,但是可以看得出,这应该就是记录者的书写习惯,整体的文字虽然凌乱,但还都算流畅。

张凉艰难地分辨着其中的内容,这里面记录的大都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破事,不过都很有亚楠的风格。

里边提到了治愈教会的药物分发,也提到了宵禁命令的下达,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大量的污言秽语,可见教会和猎人在这些普通人的眼里的印象确不怎么样。

张凉迅速地略过了这些可有可无的文字,当他翻到了本子的中间时,记录戛然而止。

在最后,字迹变得清晰无比,仿佛记录者在写下这段文字时非常愤怒。

“当狩猎之夜开始时,治愈教会抛弃了我们,一如上一个月亮临近的夜晚时他们烧掉了旧亚楠一样,教会封闭了前往教会镇的大桥。”

再往后就没有任何的记录了,似乎记录者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没了意义。

“封闭了大桥?”

张凉身体一颤,他思考了两分钟,随后便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回了原位,开始往楼上走去。

无论大桥情况如何,他觉得自己都应该去那边看看,毕竟猎人与兽化居民理应得到不同的待遇。

之前的猜想立即得到了证实,在张凉爬上二楼后,便发现左手边还有一段楼梯,看样子正是通向自己所看到的大桥。

房门大开着,张凉甚至能够看到大桥护栏上的花纹与雕塑。

他顺着楼梯慢慢地朝上走去,在检查了左右两边后,这才正式踏上了大桥的桥面。

右方停着一辆马车,而左边,在三十米外,他看见了一个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那身影驼着背弯着腰,但却仍然有惊人的身高,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雇佣兵的人?”,张凉眯了眯眼,按照那些猎人们的记忆,这些畸形的大高个和治愈教会“圈养”的那些畸形巨人一样,均是通过某种手段制造出来的人形工具,也是一种相当重要的战力,只不过大多不具备常人的智商。

而在这个大块头的前方,则是一个颇有哥特风格的拱门,正对着拱门的,则是一个要高于大桥近十米的高台。

那显然是教会镇的一部分,张凉在那上面看到了教会镇的钟楼和大教堂的尖顶,这是无数次在他过往梦境里出现的地方。

就在他思考着该怎么避免与那个大块头发生冲突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带着血腥气的喘息。

顾不了太多,张凉极其狼狈地朝前扑了出去,而这第一反应却救了他一命。

当他回头时,张凉看见了两只已经完全失却了人类形体的野兽,如同饿狼般的大口中不断地飘出白色的雾气,一只趴在张凉刚刚站立的地方,而另外一只则趴在马车车顶。

螺纹手杖迅速地变换了形态,张凉的腿和腰同时发力,带动长鞭扫向离自己稍近的饿狼扫去,但却因为它的闪躲而落空。

另外一只野兽见状立即扑下,早有提防的张凉迅速地抬起了左手的火枪,伴随着枪响,第二只野兽当即后退了一步,但是居然没有太多的血液从它的身上迸出。

“你特么,铁做的吧!”

张凉骂了一句,却见另一只野兽又扑了上来,只能再次后退。

想要原路返回是不现实的了,他现在要么就想办法把这俩货杀了,要么就一路跑到大桥的尽头去寻求新的机会,再要么,就死在这儿。

张凉咬着牙,与两只野兽保持着对峙的姿态,他的两个对手显然已经评估出了张凉的威胁程度,进攻的欲望越来越强。

终于,在金属长鞭成功击中右侧的野兽,并制造出了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后,两只饿狼终于同时扑了上来。

这个时候,张凉只能选择跑了,不管是他的武器,还是他本身的能力,显然都还不足以威胁到这两只已经进入兽化晚期的野兽。

短短三十多米的距离在数秒钟之内迅速缩短,而那个畸形的大块头雇佣兵则是呆滞地看着张凉和跟在他身后的两只野兽,居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张凉一缩头,直接硬着头皮从雇佣兵的身边冲过,略过了拱门后,便朝着通往教会镇的大门冲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无比刺耳的咆哮从正前方传来,这声音的分贝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张凉立即停住了脚步,一脸惊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刚刚还追杀着自己的野兽和站在桥上的大块头雇佣兵在这一刻均表现出了极度的畏惧,它们调转身体,顺着来路疯狂地逃去。

一种怪异的眩晕感在张凉的大脑中产生,这使得原本也要转身离开的他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办法迈开步伐。

同时产生的还有极度的恶心和反胃感,就像当时在旧书店外面时的感觉一样。

体内的血之回响变得无比活跃,连带着他的血液一起沸腾、呐喊。

张凉大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桥头的高台,他根本没有办法移动自己的双腿。

在声音停下的瞬间,一个巨大而魁梧,身体被可怕的黑色毛发所笼罩的身影一跃而起,重重地落在了张凉的正前方。

怪异的犄角生长在怪物的头顶,这只巨大的狰狞野兽某种程度上还保留着人类的体征,但是它的身体却已经再也没有半点属于人的元素。

这只巨大的野兽的肋骨完全地暴露在外,它的身上甚至没有剩下半点的“肉”,有的只是粗犷到夸张的毛发,它用粗壮到夸张的左臂撑着桥面,那带着狼吻与犄角的野兽头颅正对着眼前已经行动不能的猎人。

“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