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吉尔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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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凉狼狈地来到盏灯的面前,而那些苍白的小信使们则非常适时地出现在了提灯的下方,随着张凉触碰到了盏灯外面的玻璃,白色的光芒便在灯的内部和信使们的身上同时亮起。

这个平台的空间非常有限,正对着梯子的是一间屋子,窗门闭死没有半点动静,而左右则各有一条路,只不过左边的路被一道铁门堵死了,虽然说也是可以翻过去的那种类型,但张凉一时半会还真的不想再采取这类行动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

在确认两侧都没有藏着任何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后,张凉便在提灯边上坐了下来,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中似乎又多出了一些新的血之回响,显然是属于刚刚那几个被他所杀死的亚楠人的。

他清楚,不管自己是否对这些亚楠人们留情,他们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都是些失去理智的疯子。”

张凉在心底里骂道,同时心有余悸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采血瓶的的确确是有用的,而且效果相当的吓人,张凉发现自己腿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了,虽然在触碰时仍然会有些许的刺痛感,这都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这也太假了。”,张凉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一支采血瓶,上下端详着,但却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异样的地方。

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两枚水银子弹装填进了短柄火枪,将空缺补齐,张凉站了起来,缓步走向了就在他几米之外的那栋房屋。

他原本并不想对这房屋以及其中的主人进行任何的探究,但是就在刚刚,他看见了一个并不是那么显眼的事物。

就在那铁门的旁边,也就是这屋子的窗口边,赫然挂着一个红色的提灯。

红色的玻璃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碎的粉尘,灯光也非常的黯淡,张凉险些就没能看到它。

“在亚楠,红色的灯意味着……有理智的住户吧?”

张凉回忆着,小心地朝那被铁栏隔开的窗口走去,他对这房屋内的住户的情况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这里给他的印象实在是糟透了,比起险恶和充满危险的狩猎之夜,这些如同疯子一般的亚楠人给他带来了最直观的威胁。

“咳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进了张凉的耳朵中,他猛地停住了脚步,看向了那红色提灯边上的窗户。

他没有办法看见房屋内的事物,那窗户被黑色的窗帘或布匹所挡住了,而且屋内似乎也没有亮灯,但里面是有人的,只是张凉仍然没有办法确认对方的状态,说不定这个咳嗽的人和下面之前那些疯子也差不了多少。

犹豫再三,他抬起了手,在窗户上轻轻地叩了两下。

没有回应,但是那咳嗽声也没有再传来了,透着眼前的黑暗与墙壁,张凉依稀感觉有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抱歉,打扰了……”,他小声且礼貌地问候着。

这一次,他立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

“啊!你肯定是个猎人吧?”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虚弱,但咬字非常的清晰:“这个时候也只有猎人还会在外面走动……而且,你不是从附近来的吧?”

老人的声音离窗户更近了一些,张凉听见了轮椅的声音,显然对方的行动相当的不便。

“我,算是猎人吧。”,张凉苦笑着说道,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够遇到一个能够正常沟通的人,如果不是这位的声音极其虚弱而且声线也完全不同,他几乎以为墙的另外一边就是杰尔曼了。

“真是难得啊。”,老人感叹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夜晚还没结束……我都以为已经不会有猎人活动了。”

张凉一愣,他想到了之前诊所里的尤瑟夫卡医生似乎也是这么说的,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

老人问道:“你有看到教会的人吗?那些教会的猎人,穿着白色和黑色的衣服……”

“没有,我甚至没看到其它的猎人,倒是有一些……嗯,失去理智的居民。”,张凉如实地回答道,生怕自己一个错误的措辞就导致对方再也不愿意理会自己。

“果然,果然。”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这很像是他们做出来的选择。”

张凉心中出现了一丝极度不详的预感,他小心地问道:“能否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是特别了解这些。”

“夜晚实在是太长了,没有猎人承受得住这样的折磨,更何况那些人。”,老人干涩地笑道:“这座城镇已经被诅咒了,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都应该赶紧离开。”

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两下:“无论你从这里拿到了什么,结果只能是弊大于利。”

“我并不熟悉这里的道路,而且似乎也找不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张凉解释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地人而已。”

老人沉默了两秒,张凉的坦诚有点超乎他的想象,像这样直截了当承认自己是个菜鸡智障的人在亚楠实在是不多。

思考了两秒后,老人说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去教会镇看看,只要你还是个保有理智的正常人,他们就不会为难你……去大桥那边看看吧,顺着主街道或者下水渠都能找到那儿。”

“那你呢?你不打算离开这里吗?”

张凉强忍着立即出发的冲动,如是问道:“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们一定不会介意多接纳一个理智正常的人吧!”

“不,我就不去了。”

老人平静地说道:“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这个地方已经让我活了足够长的时间,我也不再奢求什么了。”

张凉朝着窗户微微躬身:“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最后,我想问一下您的名字。”

“我叫,吉尔伯特。”,老人慢慢地说道:“保重,年轻人。”

“您也是。”

张凉下意识地回答道,但就在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人便驱使着轮椅远离窗户而去。

张凉愣在了窗前,心中默默地重复着老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亚楠这个地方到底有几个吉尔伯特,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在亚楠是否普遍……在听见老人名字的瞬间,张凉便联想到了那个在自己的梦境里出现过的亚楠猎人。

“会是他吗?亚楠焚城时的吉尔伯特应该在三十岁左右,但现在的这位……少说也有五六十了吧?”,张凉思索着:“而且他刚刚说‘这很像是治愈教会做出来的选择’,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这一次狩猎之夜到来之前,教会镇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说的会是卡尔当时所经历的那件事情吗?”

张凉沉默着摩擦了一下螺纹手杖的握柄:“如果焚城的确发生在这一切的几十年前,那的确能够说得通。”

“不管怎么样,先去他所说的大桥看一下吧……”

……

“哗啦!”

张凉小心地将一具尸体拖到了后面拐角的后面,随后便迅速地在这具尸骸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一无所获。

亚楠的建筑结构让他这个现代人无比头疼,才走了没两步,他就已经要忍不住问出那几个经典的哲学问题了。

“特么的,现在我这是在哪啊?”

他将展开的金属长鞭重新化为螺纹手杖,朝着两边看了看。

右边是一个楼梯,这个刚刚尝试着偷袭自己的家伙正是从那里冲出来的,而左手边下方则是一处空地,张凉能够看到一个仰着脑袋的亚楠人,他正背对着自己,而他正对着的则是一个巨大的十字形木头架子,正矗立在一团熊熊的烈火中,那架子上面绑缚着一具看不清形体的尸体,张凉只能够看见那尸体上的大量的黑色毛发。

有点像是那种狼人般的野兽,只不过已经被烈火烧得蜷曲了。

“主街道……噢?”

张凉顺着那架子的左侧看去,心中立即有了打算。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后,张凉也算是对这些满大街漫无目的巡逻的亚楠人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这些人的感官已经被疫病腐蚀得相当严重了,正常情况下,只要自己不制造出过大的声响,又或者不要正面与他们相对,都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于是他小心地从栏杆上翻了下去,在一声轻微的闷响后,他落在了下方的一叠麻袋上。

隔着袋子,张凉感受到了袋子中事物的具体形状。

“次奥,这里面装的该不会都是……人吧?”,张凉咬着牙,小心翼翼地从麻袋上滑落下来,就在他双脚挨到地面的一瞬间,远方的钟楼上突然传来了响亮的钟声。

那背对着张凉的亚楠人仿佛是被钟声惊醒了一样,突然就转过了身,却是正好撞上了张凉从后方刺出的手杖,那因为兽化而腐化的胸口登时便被手杖刺出了一个血洞。

不等对方有所动作,张凉相当流氓地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对方胯下三寸的位置,在对方倒地之后,那还沾染着血迹的手杖便当头敲下。

感受着那股新增出来的血之回响,张凉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

他听见了不少的脚步声……就在旁边的街道上。

于是他猫着腰来到了栏杆的边上,藏在几块木板后着数米外的街道张望着,他看见三四个人,正顺着街道晃晃悠悠地走来,而在他们的后面,好像还有着更多的人影。

“他们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