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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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药片的判断,张凉仅仅只是在心底里叫了出来,表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化。

但是这些药片的形态的确和张凉所了解的“解毒剂”极度相似,而且从它们的做工来看,这种药片的工艺应该不是治愈教会初期的作品。

这类用于解毒的药片原本是针对“血液发青”的症状制造出来的,而在当时,猎杀之夜的烈度和兽疫的严重程度并没有那么的可怕。

根据张凉自己整理出来的信息,治愈教会应该是在某次重大的事件后建立的,结合他之前梦到的关于威廉大师与劳伦斯之间的对话,不难推断出,正是在这一次冲突后,治愈教会得以成立,而原本的学者学派拜伦维斯则迅速而直接地衰落了下去。

而正是在这一次之后,这种血液发青的症状才开始在亚楠逐渐流行。

这样一来就很容易看出病症的源头了。

猎人。

在亚楠,一开始的猎人应该像是一群有着技艺传承的雇佣兵,但同时他们也和拜伦维斯进行合作,所以猎人们经常会出没在一些偏僻而危险的地方。

但无论他们去过什么鲜为人知的地区,终究是因此而带来了这种血液异变的症状,具体的过程张凉并不了解,他个人趋向于某些病菌类的事物的泄露,又或者按照一般的恐怖片套路,就是幕后黑手们进行了某些肮脏的实验并最终玩脱。

在这种基础上,初期的解毒剂制作非常精良,因为它们的用途是为了缓解猎人们的症状,这个时候的解毒剂发放量并不多,甚至有的时候会为了一些技艺出众的猎人进行定做,以免这些难得的战斗人员死于病症。

但是随着兽疫扩散和野兽们攻击性的增加,这些药片开始大规模地向亚楠人发放,理所当然的,它们的剂量和效果也大幅度降低,虽然一样也能够遏制兽化病的发展,但随着使用量和抗药性的增加,这些药品最终也只是以安慰剂的方式存在了。

“您是在哪里弄到的这个?”

张凉将药瓶归还了老人,如是问道。

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样提问实在是有些太不礼貌了,于是便不好意思地说道:“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在没有了那些野兽毛发的覆盖后,老人看上去便颇有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现在的他和张凉上次来“探望”时的模样基本一致,而且还给人一种颇为智慧的感觉,而非之前那种如同精神病人般的疯癫感。

“我姓赵,单名一个逢,相逢的逢。”,老人笑着说道,他将药瓶放回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小伙子,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嗯,的确。”,张凉点点头,但他紧接着又想起了上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这个叫赵逢的老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和其他的精神病人没有根本上的差异,又或者说当时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痴呆老者,对着自己傻笑,而且旁边的护士喂食物时也会从嘴巴边上流下一堆。

张凉匆忙地回想着当时自己的表情,如果说这位老人只是在装疯,那么那个时候自己的表情说不定会让别人非常的不爽。

“只是药物的正常作用而已。”,老人用干瘦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我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就像那些怪物一样,对吧?”

他盯着张凉说道:“颂雅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也能够看到,普通人是不会知道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的。”

“您是说,亚楠?”

张凉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直接说出了具体的地名。

赵逢一直以来还算平静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抖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点了点头。

“我在一些途径查到,您的团队曾经去过这个地方?”,张凉的情绪同样激动,无论他在梦境中看到过亚楠多少次,那也始终是梦境,没有得到过他人亲口证实的他终究没有办法确认那些梦境的真实性,毕竟在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完全违背了常理。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老人的情绪波动有些夸张,以至于他的脸显现出一丝病态的红,他加大了呼吸的力度,终于将自己的状态稳定了下来,张凉忐忑地看着,他生怕自己随口的两句话就减了对方好几百个一秒,这种事情怎么想都非常的缺德。

而且说不定还会被愤怒的赵颂雅拖出去续掉,真要出现这种事情,恐怕来一个团的林梆都救不了自己。

“我的时间很有限,当时的具体情况就不在这里说了。”,老人动了动身体,张凉连忙上前,帮着他坐直了身体,在接近对方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老人身体的冰冷和他身上那股浓浓的兽化病的味道。

“我时不时会变成那种样子,和一个真正的疯子没有区别。”,他解释着:“这些药片能够让我得到缓和,但维持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更何况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药片到底有什么成分。”

他朝着张凉伸出了手:“颂雅应该跟你说过,让你找找自己之前接触的比较奇怪的东西?有什么收获吗?”

张凉应了一声,随后便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了锯肉刀猎人的徽章。

在这个看似粗糙但实际上无比精细的徽章展现在了赵逢面前的时候,张凉注意到他的身体明显往后缩了缩,仿佛在躲避这徽章一般。

赵逢小心地将这徽章接过,反复地端详,用一种无比怪异的语气说道:“啊,我之前猜测过你可能接触过某些奇怪的东西,但却没想到是它。”

“这种徽章我见过,我还见过一种和它的造型非常相像的武器,就像是……”

“一把能够折叠的屠刀?”

张凉描述着自己在梦境中看见的猎人们使用的锯肉刀的外形:“刀柄往上是机括,用力甩动可以让刀展开。”

“对,没错。”,老人打量了一眼张凉:“看来你看见的东西不少,甚至会比我们还多。”

老人说道:“但你的情况应该和我,以及其他的那些倒霉蛋不同,不知道是因为你本身的特殊性还是什么原因,我并没有在你的身上闻到那种恶心的味道。”

张凉知道,老人形容的是兽化血液的气味,只听他继续说道:“有可能你的血,或者你家里的遗传非常特殊,又或者你拥有很强的抵抗力……但是有一点你仍然没有办法避免。”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你就像我们一样,会慢慢地痴迷睡眠和做梦,最后会永远地睡死过去。”

张凉攒着拳头,很想问些什么,但老人却抬起了手:“我说这些可能会让你很失望,但这的确是我知道的所有东西……那个地方再也没有其他人去过,我很想结束这一切,但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再去那个地方。”

“如果你想结束这种生活,去尝试一下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候,张凉看见老人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紧接着,空气中的兽血味道开始飘荡,哪怕已经拉开了距离,他也一样能够闻到,紧接着,他便看见老人居然就这么靠在了枕头上,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他就这么睡着了。

……

张凉站在走廊上,不安地等待着赵颂雅给自己回应。

当赵颂雅从病房中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然布满了疲惫和忧愁,这一次,张凉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那些奇怪而诡异的多余组织,这和赵逢之前吩咐她去“洗脸”或许会有些关系。

“只是睡着了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赵颂雅笑着说道,她从手提袋里取出了一个U盘递给了张凉:“这是爷爷之前让我交给你的,他知道的大部分东西都在里面,具体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凉接过U盘,刚要道谢,却听赵颂雅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我还是替爷爷谢谢你,他应该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子安稳地睡过了……以前每次睡着,他都会像做噩梦的孩子一样,我看着很不是滋味。”

张凉叹了口气,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同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帮赵逢去做什么,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暗示自己应该去亚楠一趟,这听上去实在是过于疯狂。

这位女班长偏了偏头,看了张凉一眼后说道:“我知道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像是之前对外宣称的那么简单,这一点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其实爷爷他的情况根本不会那么糟,都是因为后来的一些事情……所以他一直警告我,说我们不过是生活在一座无名的小岛上,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海洋,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

赵颂雅退后了一步,若有深意地看了张凉一眼:“祝你好运,张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