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蓬门今始为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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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里的比蒙守军疯了么?”看到城门洞开,吊桥被放下之后,“海慕联军”前锋军团的最高统帅赛义德·卡斯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

从军二十五年以来,这位沙场老将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居然会有一个城市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照样敢敞开城门坦然面对敌人。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疯了,要么是他们太有自信了。”一位身躯魁梧的慕兰将军丢下了手中庞大如鼓的巨型木槌,晃动了一下粗壮的胳膊,接过美貌女仆恭恭敬敬递过的一碗人奶痛饮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残留的乳渍说的口沫四溅:“赛义德大帅,我相信极度崇拜武力的比蒙无疑属于后者。”

为了能熟练使用份量沉重的乌兹弯刀,每一个慕兰摩羯在闲暇时,都必须用沉重的木槌来不停锻炼自己的臂力;但凡是刀法精湛的慕兰摩羯就没有一个手臂不是畸形的,他们用以持刀的那只手,无论是腕部还是臂部肌肉,都远比另外一只手更加发达。

说话的这位慕兰将军显然也有着一身惊人的神力,这一点从他刚刚锻炼臂力时所用的巨型木槌就能看出来。

“我并不愿意讽刺他人的狂妄,但今天我也忍不住有这样的念头了。”慕兰主帅赛义德·卡斯把满是血丝的眼睛凑在青铜嘹望机上,仔细观察了一下威瑟斯庞城墙上的比蒙战士数量,啧啧连声:“瞧瞧!城楼上根本就没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真叫人看不懂。难道这些兽人蛮子故意吸引我们去攻击,是想靠小股部队来完成?”

“赛帅,您是不是应该让我去纠正一下他们这种不对的想法?”大块头将军咧嘴一笑,重重拍了拍手掌。四个慕兰大汉合抬着一柄特大号弯刀“哼油哼油”走了过来,这柄巨型战刀的长度和宽度堪比一个成年男子体型,弧度冷冽,血气浓厚,刀鞘上缀满遥远东方才出产的猫眼宝石。

像是捏住一根无足轻重的豆芽菜,大块头将军一把抓过了四人合抬的超大号战刀,轻轻抚摸着手中镶金错玉的华丽刀鞘:“雄鹰不能忍受兔子的挑衅,狮子会用爪牙来回应黄羊的嘲笑。既然这些兽人蛮子已经发出了邀请,我们慕兰摩羯不去做客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这一次我要砍下一千颗比蒙婴儿脑袋,用来装点我的沙蜥坐骑!”

“胡迈德·法克赫尔雅布珊,对方肯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才敢这么蛮干的,比蒙虽然冲动,但一座城市中总不会连一个聪明人都没有!既然幻兽骑士和斥候游骑已经出动了一部分,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传令官,先让所有的骑兵在这座城市的正前方列阵!”冷静地第一道命令之后,慕兰主帅赛义德·卡斯不紧不慢地对大块头说道:“我并不指望现在就能攻下这座城市,幼发拉底河不可能一天就开辟出来!能够近距离侦察一下这些兽人蛮子的远程火力也不错。我听说过他们豪斯弓箭手的威名,资料上虽然说这座城市并不是豪斯箭手的驻防地,但是小心一点总归没错!如果我们能掌握到确切的火力分布资料,日后攻城时,慕兰摩羯们也会因此而少付出一些宝贵的生命。”

这个名叫胡迈德·法克赫尔的大块头将军在一旁翻了翻白眼,满脸的泄气。

他就是慕兰帝国掌管王都禁军的帕夏。(PS:兽血背景介绍,“帕夏”就是沙漠语中的首席指挥官。慕兰帝国的另外一位沙蜥骑士、所有王帐摩羯中公推神力和刀法第一的高手,在塔克拉玛戈大沙漠中,名将的光环始终被隆美尔一人占尽风流,而沙蜥骑士胡迈德·法克赫尔则是杀神的代名词。)

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将俘获的敌兵,象宰羊羔一样洗剥干净,再配上名贵的香料烤成熟肉来佐酒。

这个比野兽还要凶残的慕兰雅布珊,在征服了沙漠各国之后,现在很想把自己的凶名也散播到爱琴大陆来;如果暂时不去考虑他的这个理想是正常还是变态,单从追求角度来看的话,倒也跟文人希冀自己的著作能名扬天下,万古流芳差不了多少。

比蒙王国的各大兵种和战斗风格,早已经被慕兰帝国研究很多年了,自打加里曼丹惨案发生以后,这些资料大多已经解密;不过以胡迈德·法克赫尔的军阶,就算这些资料不解密,铁勒台也不会对他这样的帕夏藏头缩脑。(PS句:兽血背景介绍:雅布珊是沙漠中对“将军”的敬称,而铁勒台则是军部的意思,以前其实有提过,但是怕大家已经忘记,所以顺便再提一提。)

对于赛帅的保守思路和谨慎的进取心,沙蜥骑士胡迈德·法克赫尔很是有点不屑。

比蒙王国是公认的魔法荒漠,是被爱琴人类赶出历史大舞台的败寇,这些蛮子在金属矿藏稀少程度堪比沙漠绿洲的多瑙大荒原上苦苦挣扎,甚至连正规军都无法完全配备金属甲胄和金属武器,胡迈德·法克赫尔第一次阅读到关于比蒙的敌情资料时,差点没当场笑掉大板牙。

慕兰军人的作战风格一直以崇尚机动能力而闻名遐迩,来如劲风、退若潮水的骑兵冲击和神出鬼没的突袭是慕兰骑兵的拿手好戏,凭借这种看家绝技,无数的沙漠国度在慕兰铁蹄下被踏成了齑粉。

反观比蒙王国,身为主战种族的强力比蒙,全是一些体魄浑雄的超级壮汉,巨大的体重让他们很难拥有合适的坐骑,而身材矮小附庸族比蒙又太过不堪一击,让他们从军简直就等于是送死,所以沙蜥骑士胡迈德·法克赫尔并不是很看得起比蒙——按照他的军事审美观点来看,一个国家的军队如果严重缺乏机动能力,就算不上真正的精锐之师。

虽然他也知道沃尔夫狼骑兵算是不错的机动劲旅,但胡迈德·法克赫尔也早就从敌情通报上获悉,狼骑兵坐镇的是比蒙王国的东南行省,与这个东北行省相隔千里,中间还横亘着一条桑干河,短时间内根本就赶不过来。

既然是与一帮步兵交战,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手握乌兹宝刀和大马士革宝刀的慕兰骑兵,如果连这样的对手也解决不了,那还怎么纵横天下?

如果是胡迈德·法克赫尔来掌兵,那他现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十万骆驼铁骑,列成一支支纵队,用不间断的高速冲锋,强行从洞开的城门中杀进这座城市!

比蒙武士甲爱琴,慕兰摩羯也不是吃素的。整个塔克拉玛戈大沙漠中,彪悍的慕兰骑兵就是无敌的代名词!前锋军团的这十万骆驼骑兵,都是从各大帕夏、哈里发和苏丹的王帐中千挑万选出的精锐摩羯。他们玩最漂亮的处女,用最好的刀,骑的是最快的骆驼,以一当十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弯腰拾芥反掌观纹般简单!

如果等那一百多万的主力军团赶到,这场攻城大战还有意义?加里曼丹的屠城之仇难道最终要借助海族的力量才能一雪前耻?

沙蜥骑士胡迈德·法克赫尔真是越想越怄气,滹夜古城一役,他麾下的苏丹卫队折损了大批精锐,两万摩羯活着回到王都的,只剩几个被吓破胆的军官。这笔深仇大恨一天不报,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蠢货!”胡迈德·法克赫尔有气没处撒,指桑骂槐地抄起鞭子,狠狠抽向了四个正在帮他穿着盔甲的奴隶,看到一股喷溅的血渍污染了铠甲上的揶枣雕纹,这位沙蜥骑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五雷暴跳的怒火,抽出战刀横掠而过,将两位倒霉的奴隶拦腰劈成了四爿。

另外两个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奴隶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给我去通知所有的幻兽骑士,全部赶到我这儿来集合!”沙蜥骑士哈哈大笑,将手中的特大号弯刀高高举起对准了嘴巴,一滴血珠就像荷叶上的露水,从魔纹精美绝伦的刀身上滴落这个慕兰帕夏的口中。

待在威瑟斯庞城门口的刘震撼,这会也被雷耶斯纠缠的鬼火四冒,差点没有一斧头劈过去。

去打扫战场的一帮匹格战士就像中箭的兔子,飞快地溜了回来,一直游戈在威瑟斯庞附近的慕兰斥候来的比较快,甚至让他们连牵回骆驼的时间都没有,只拣回了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大马士革弯刀。

刘震撼挑了一柄刀把上缠有金丝的大马士革刀做收藏,这柄弯刀的魔纹非常华美,虽然他收藏着不少慕兰金刀,但那全是乌兹弯刀,并非是这种慕兰王都的极品货色。

射出一道蛛丝试了试刀刃的锋利,刘震撼感到非常满意,哪怕是从空中垂落而下的蛛丝,也能被这柄弯刀的刃口一裁为二,大马士革刀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的好心情被匆匆赶来的雷耶斯将军迅速破坏的一干二净。

可怜的福克斯将军都快急哭了,他本以为夏宫卫队是准备出城和对方一战,谁知道竟然是霸占了城门口,坐等慕兰人来冲击城门。

虽然夏宫卫队的战斗力是雷耶斯将军亲眼目睹过的,但是肩负着整个威瑟斯庞守卫任务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有人搞出这么惊险的花样——对于战争中处于守势的城防主帅来说,城门的重要性与自己的生命绝对是平起平坐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真的被慕兰骑兵杀出一条血路闯进威瑟斯庞,那可真叫麻烦大了!

“纽卡斯尔族喜鹊如果还在世,估计都没你这么烦!”刘震撼站在绞肉机战车上一脚将努力攀爬上来的雷耶斯将军踹了下去:“就算慕兰人杀进城来又能如何?了不起打巷战就是了!”

雷耶斯将军像个翻倒的乌龟,四仰八叉栽倒在地,一翻身起来之后,仍然倔强无比地继续爬上水晶战车,一副不屈不挠的架势。

爱琴人类的行省主城,内部都有瓮城、坝城之类的建筑。

所谓瓮城、坝城,也就是进入主城门之后,前方还有一个半封闭结构的内城。

一旦敌人攻破主城门杀进城中,凭借瓮城和坝城的半封闭结构,短时间之内敌人很难星散开来向纵深突进,扩大战果;而守军则可以继续占据制高点,依托有力地形,尽可能地在瓮城或者坝城的高墙上狙击敌军。

但是威瑟斯庞城并没有这么先进的建筑结构,这座城市一旦被攻破城门,面前就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商业大道,两侧全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和民居;如果真的被慕兰人打进城门,威瑟斯庞就死定了。

神曲萨满近乎玩火的自作主张,把雷耶斯将军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

“冕下,我求您了,赶紧关上城门吧!”雷耶斯将军看到有大批的慕兰骑兵已经拉开了架势,向城门猛冲过来,眼角都绽裂了:“再不关可就真来不及了啊!”

威瑟斯庞的城门是千年老树制成的,所有缝隙都被铅汁灌满,外面还打着一排排铜铆钉,巨大而又沉重,每次开启和关闭都要通过四头大象驱动的绞链杠杆才能办到;可是现在这个控制中枢已经被夏宫卫队完全接管。城垣上方放置绞链杠杆和巨型轱辘的宽阔石台上,一个个役夫都被拿着明晃晃武器的猛犸大力士粗鲁无比地赶到了一旁。

若不是早就知道这位冕下的为人,雷耶斯将军绝对已经认为神曲萨满这是在临阵通敌。

“快给我滚开!”刘震撼脸上火辣辣的。他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很严重的藐视,雷耶斯的话,似乎一门心思认定夏宫卫队不堪慕兰骑兵一击,这让他尤为恼火。

他可不认为光凭几匹慕兰骆驼就能撞破他布置的防线,夏宫卫队秉承他一贯坚持的宗旨,只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绝不把后背和左右两侧卖给敌人,现在的城门口来去只有一条路,夏宫卫队在正面对敌的情况下,刘震撼就算再谦虚也不认为自己会挡不住几匹骆驼!

按照城门口的宽度来看,慕兰骑兵冲进来时,一个波次最多只能五六匹骆驼并排,只要控制他们的攻击节奏,一点一点让他们往里慢慢填人,就算十万慕兰骑兵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刘从来就没考虑过夏宫卫队会不会被骆驼骑兵冲垮,这只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假设性后果。

不过老刘还没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在意识形态上犯了个大错误!

他是经过热兵器战争洗礼的军人,受过严格的巷战训练,对于城市作战,侦察兵出身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畏惧心理,所以他觉得大开城门直接迎战对手没什么大不了;但他这种心理素质在冷兵器时代是不可想象的,爱琴大陆哪怕是再精锐的战士,在守卫城市时,一旦被敌人攻成功突入城中,斗志和勇气都会瞬间冰消瓦解。

别说雷耶斯,就算是隆美尔那样聪明睿智的军事指挥天才,也从未学习过如何在城市内与敌军展开大规模厮杀的兵法布置。

当初老刘中心开花,在加里曼丹城把慕兰人杀的鸡飞狗跳,正是因为突然出现在城市中央的大批比蒙军队,让慕兰守军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勇气和办法。

不怪雷耶斯当众涮了老刘的面子,就算这个福克斯将军百分之百相信夏宫卫队一定能挡住慕兰骑兵的连环冲击,但是作为最高守将的责任感和大局观,他也绝不能走这个钢丝。

这就跟有人吃了毒药也照样能活蹦乱跳一样,在食物充裕的情况下,就算吃不死也没人会主动拿毒药垫肚皮;现在只要威瑟斯庞关上城门,慕兰人就只能在城外干瞪眼,又何必拿整个城市的安全与他们赌气?雷耶斯将军被神曲萨满这种视战争如儿戏的做法气的几乎要呕血三斗——他如果把队伍拉到城外,和对手堂堂正正干上一场被打败了,无奈之下退回城中,那威瑟斯庞守军被迫和慕兰人在城门口发生一场混战倒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如此莫名其妙地在城门口拉开架势,坐等敌人来冲击,跟一把定输赢的豪赌又有什么区别?

慕兰人如果打不下来,拍拍屁股走人就行;可是比蒙这边万一要是出了岔子,那可就是满城血流漂杵的下场!

“我……我……”看到好话说尽仍然百无一用,又怒又急地雷耶斯将军刷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还没等他爬上水晶战车砍老刘一剑泄愤,自己反倒因为气血攻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威瑟斯庞的比蒙将军不下百人,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论战绩论实力,比蒙王国能对神曲萨满指手划脚的人还没生出来。

身为始作俑者的刘震撼,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是多么狂妄。

他的逻辑非常简单。慕兰人又不是傻B,总不会自己发神经骑着骆驼来撞城墙,既然想要最大程度杀伤敌人,自己又不能付出太大的伤亡,傻呼呼跑到旷野中被对方的骆驼骑兵大肆蹂躏,那就只有抛出足够分量的诱饵,钓鱼一样把慕兰人拉到不利地形当中来,再依托地理优势尽可能地去消灭他们。

威瑟斯庞的城门对于老刘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香饵。

不得不承认,有的人本钱实在是太雄厚了,所以他们明明干的是一件自己觉得挺正常的事,落到别人眼里却实在有点惊世骇俗。

人类军事观察团的高级参谋觉得老刘简直布尔B没边了,这种示敌以弱,故意设置致命破绽的战斗方式,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有点不敢想象。

抛开究竟是自信还是自大,此时此刻,夏宫卫队把对手的节奏纳入自己手中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他们没有前进一步,却逼得慕兰骑兵不得不冲上来和他们对战,这也是一种艺术——就是赌本下的有点大。

第一波冲向威瑟斯庞城门的正是原本游戈在城市外围的斥候游骑。这些骑兵的人数并不算很多,全凑起来也不到两千人,他们起先还以为比蒙军队是要出城迎战,谁知道等他们集合起来列好阵型之后,却发现对方只是死死卡在了洞开的城门口,丝毫没有出城的意思。

这个发现,让负责指挥斥候游骑的慕兰军官在莫名其妙的同时,又狂喜不已。

虽然还吃不透对比方到底想干嘛,但是发生在眼前的真实一幕,却由不得慕兰斥候们不喜出望外!

哪有这种好事?

这简直就是一个浪荡子,正处心积虑筹划着如何去强暴一个贞妇,眼睛一眨却发现这个贞妇已经心甘情愿地褪下衣裙,对自己撇开了丰美润滑的双腿!

斥候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精锐老兵,负责带领这种小股侦察部队的军官,也都是一些具备优秀军事素养的老练军官,当这种明显到不明显的战机出现之后,从错愕中迅速惊醒的慕兰军官立刻整合起手头所有的人马,排列出最锐利的攻击阵型,挥舞弯刀猛冲向了威瑟斯庞的城门——从大本营到威瑟斯庞有三十里之遥,这段路程就算全速冲刺的健驼也不可能瞬息而至,游骑兵们必须为大部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些慕兰斥候并不知道夏宫卫队其实压根就没有关上城门的打算,他们担心比蒙会突然变卦重新关上城门的焦急心态,与刚刚急的要跳楼的雷耶斯将军可说是不分轩轾。

威瑟斯庞的护城河水泛起了一圈圈纷乱的涟漪,雨点一样密集的驼蹄沉重地敲响大地,骑技娴熟的慕兰斥候们在接近到两百码距离时,突然开始发力,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为了抵挡城楼上方的狙击,每一个慕兰斥候都紧紧伏低在驼背上,用龟壳圆盾牢牢护住了身体上方;也有少部分性格剽悍的慕兰骑兵根本不屑防护,一手抄着标枪,一手挥舞着战刀,发出“狄洛洛~狄洛洛”的嚎叫,狂热无比地向前突进。

威瑟斯庞的吊桥是树龄久远的森林原木所打造,质地坚实。但是被这么多骆驼骑兵狂踏而过,也发出了惨不忍睹的串串呻吟。

一两百码的距离对于飙开速度的骑兵来讲,几乎是眨眼就到,就像是一道栗色的朔风,斥候骑兵就像浪潮一样拍上了等侯已久的水晶绞肉机战车,跃起的驼蹄铁掌和翻滚的巨刺滚轴一瞬间就制造出了大量的鲜血!

沙漠汉子的性格果然彪悍,明知迎头撞上就会变作一团肉泥,仍然没有一个人皱皱眉头,一个又一个骆驼骑兵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此起彼伏地用血肉之躯去硬撼战争机器。

两台重量在二十吨开外的水晶绞肉机战车和骆驼骑兵的碰撞中,接连发出了一串串刺耳地噪音,就像被重锤敲击的铁皮,两台战车一点一点被连环撞上前来的高大骆驼挤压的向后退去,宽大的水晶履带,在石板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又长又深的划痕。

近在咫尺的慕兰骑兵狰狞凶残的面目,把远处站在房顶上探头探脑观看战况的比蒙平民吓的面无人色。

夏宫卫队的耐性和沉着,让每一个观战的人捏了把冷汗。

哪怕是血肉横飞的一幕就在眼前,哪怕热腾腾的碎裂脏器溅洒在脸上,夏宫武士也没有一个人眨下眼睛;两台绞肉机战车的结合部留有一条不大不小的空档,偶尔有漏网之鱼冲进来,不等第二道绞肉机防线发挥作用,几枝沉重的棱枪马上就会破空而来,将慕兰骑兵连人带骆驼重重撩倒在地。

直到此刻,占据城楼制高点的魔法太保和尚书仆射,依然没有一个人开火压制;反倒是不少匹格族的豪猪投枪手,在慕兰骑兵冲过吊桥时,火烧屁股一样将手中的梭镖掷向了城下,白白挨了长官的几记大耳光。

“猪猡!没听冕下说不需要你们帮忙吗!”带队的俄勒芬军官们都这么骂,其实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手中握着的巨大石块早就被捏的粉末簌簌了。骆驼骑兵冲击起来的威势比战马骑兵更加恐怖,如果不是巨象大力士们对自己也有足够的自信,这种几乎窒息的氛围或许早就让他们抗不住压力了。

“预备!”刘震撼默默掐算着骆驼骑兵的波次,当两台绞肉机战车终于被前赴后继的骆驼骑兵一点一点撞成“Y”字,斜横在城门口,中间露出一个莫大的空档时,他终于发动了总攻的命令。慕兰人想试探威瑟斯庞的火力布置,刘震撼也有一样的想法,只有通过实战,他才能确认自己从魔界缴获的战利品,到底能抗住多大程度的撞击而不移位。

魔法太保和仆射们依然没有开火,他们居然还沉的住气。

一道长长的火龙带着翻滚的烈焰,从侏儒喷水器中“滋啦”蹿出了一百码远,刚好从两台绞肉机战车的空档处穿过,迎头将一群蜂拥而至的慕兰骑兵扫成了烈火金刚。

带着蒸腾火焰的慕兰骑兵还能继续冲,但是第二道绞肉机战车防线又牢牢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绞碎的肉体和着四散的火雨,被水晶战车甩满了城门洞子的石壁。

一道道强劲有力的水柱从夏宫部队的喷水灭火器中狂喷而出,激射在水晶战车上溅出了大团大团的浪花,将点点火星全部冲飞。

吃痛的惨嚎,骆驼的悲鸣,火焰长龙间隔有致的喷发和水柱的撞击声,汇合成嘈杂的声浪,在城门洞中阵阵回响。

几声细不可闻“嗡嗡”声飙过,几个体格壮硕的羚牛武士站在位于第三道防线的绞肉机战车上,用鸟翼飞廉弩车射出了一道又一道银色的弧光。

被浓烟和烈火包裹的慕兰骑兵们,响起了一连串利刃切割血肉的撕裂声,隐隐可以看到一排排麦草般软软瘫伏在地的高大身影。

鸟翼弩车在近距离的横向杀伤,只能用恐怖绝伦才可以形容,原本拥挤不堪的城门洞子立马被清空出好大一片空白;同时又有两具喷水器射出烈焰长龙开始了延伸打击,刚刚冲过吊桥地慕兰骑兵先遭飞刃的横扫。又遇到了比瀑布还要强劲的火流冲刷,真真是苦不堪言,手忙脚乱。

蒸汽高压水泵射出的酒精水柱,不但有着热辣滚烫的火焰烧灼慕兰骑兵,更有着撞城锤一般的制动力,如果被火龙正面射中,连人带骆驼都会被撞翻在地。

品种优良的澜沧骆驼不畏箭矢,但是在滚滚炽焰面前,作为动物的本能,它们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避让的动作。

后续跟上的慕兰骑兵,突然失去了原来的速度,冲击阵势很明显地出现了缓滞,当战斗的节奏被夏宫卫队纳入掌心之后,原先已经撞歪到一边的两台绞肉机战车,压爆了一地的血肉火焰,又重新倒车,慢吞吞地重新组成了铁壁一般地防线。

“停!”刘震撼对重装步兵们挥了挥手,示意停止攻击。

一万年前被侏儒工匠们用来冲刷岩层的龟甲式喷水器,在蒸汽带动的高压之下,泵出了一条条力量霸道的水柱,将满地的红黑泥泞和血肉渣滓不停冲向城门外。

威瑟斯庞的护城河顷刻间被染成了酱紫色,漂浮在水面上依然继续燃烧的火苗,燃煮出一股熟肉的焦臭,令人毛骨悚然。

当最末一波慕兰斥候被绞成肉碎之后,还未进入威瑟斯庞吊桥的骆驼骑兵纷纷拨转缰绳,指挥胯下的坐骑原地斜转出一道大弯,绕到远处重新整理阵型。

仅仅这一次交手,起码有三四百名慕兰骑兵倒在了城门洞子里。

哪怕是隔的好远,还未来得及冲过吊桥的慕兰斥候,都能清晰地闻到令他们心惊肉跳的血浆味道。

“驾驶技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上手的,我相信魔族操纵绞肉机战车的驾驶员,绝对不会出现我们今天这种倒车补位不及的情况。”刘震撼和幕僚长罗比一人一支大雪茄,长吁短叹不已:“还好是我们有后手,如果卡位不及时,真被这些家伙突入进来那不成笑话了?”

“不知道这些家伙还会不会继续冲。”罗比坐在机械高岑的脑袋上,看着城门外的慕兰骑兵一阵咂嘴。

“我来帮他们下下决心。”刘震撼拎着魔纹华丽的大马士革弯刀,脚尖一点,飕飕跃过了几台横亘在面前的绞肉机战车,大踏步走到了城门外,当着万千目光地注视,跃到七八米高的空中,将两根足有儿臂粗的吊桥铁索一边一刀全部劈断。

城楼上的比蒙战士们立刻爆发出了“坎帕斯”的欢呼,不少脑袋简单的笨球兴奋的连头盔都摘下来抛向了空中。

整齐的盾牌敲击声,如同错落有致的鼓点,一声声在旷野上回荡。

刘震撼对着所有目瞪口呆的慕兰骑兵勾了勾小指,又在脖子上狠狠比划了一个刎颈的动作,这种赤裸裸的挑衅姿势所有位面都能通用。

一峰峰横七竖八在城门洞子里的栗色骆驼,因为体重比较沉,刚刚没被龟甲式喷水器的高压水柱冲走,现在被他像扔垃圾一样,一手一个,头也不回地远远抛进了护城河;还有不少挨了鸟翼飞刃的慕兰骑兵,身子虽然被削成了两半,一时之间居然还没死透,拖着肠子和脏器,在地上爬出了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矢志学习雷锋做好事的老刘不忍心再看他们受苦,一刀一个剁下脑袋,再拣起满地横陈的弯刀,串糖葫芦一样,挨个把脑袋连同弯刀一起扎在城门外的石壁上,列成长长一排。

干完了这一切琐碎事情,他还特地去护城河边洗了洗手。

吊桥的铁索已经被砍断,威瑟斯庞的城门现在已经完全洞开了,雷耶斯将军幽幽醒转,听到侍卫跟他一说情况,两眼一翻白,顿时又晕了过去。

慕兰斥候们不知道是气疯了还是被老刘的挑衅给刺激坏了脑袋,一个个蹦下鞍鞯,牵着骆驼撒开脚丫子,一股脑冲向了威瑟斯庞的城门。

“嘿!还能想出这种绝户办法,这帮狗日的!”刘震撼甩了甩湿淋淋的手,很欣慰地吹了个口哨。

按照常规战斗的打法,慕兰斥候这么干纯粹是在找死,他们牵着骆驼向前跑,连普通步兵的速度都没法比,光是城楼上的弓箭、梭镖、檑木和滚石就能把他们砸扁。

不过他们想必也是看出了绞肉机战车因为驾驶员技术不熟练,无法迅速移动补位的缺点,放弃坐骑的冲击力,改成搭人墙翻越的方式来进攻。

这么做没别的缺点,就是有点拿人命不当人命。

威瑟斯庞城外一望无垠的绿野上,洪流一般漫卷而来的慕兰骑兵主力已经越来越近了,放眼望去,眼球之内所有的黑暗不是昏昏沉沉的天色,而是无数的骆驼骑兵在大地上造成的阴影。

大概有百十来个幻兽骑士来势最快,金翼逆风招展,已经即将要驾临威瑟斯庞的上空。

刘震撼扭屁股溜回城内时,还在啧啧惋惜个不停——要是有斯迈族在,不知道这些幻兽骑士会哭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