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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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也没试过这样的事。

高高兴兴将女儿送上花轿,不过三个时辰,原轿返回。

事情经过早传遍了整个忆州城,傅柔下了轿,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房中,见房门紧紧关上,再也没出来。

整个傅家,忽然从喜庆落入一片死寂。

“真是冤魂不散!”三太太在房里快速地踱来踱去,磨着牙,狠狠道,“她倒是想一辈子赖死在这里啊?验身就验身,有什么矜贵的,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真那么节烈,怎么头就没撞上石狮子,给我们傅家换个贞洁牌坊回来?”

好不容易盼来太平盛世,太阳却只出了三个时辰。

常嫂也是急得如同锅上的蚂蚁,“三太太不要骂了,小心隔墙有耳,那边听到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账本,要不要交回去?”

“不交!”三太太怒喝一声,竖眉哼道,“凭什么交回去?我是她三娘,怎么说也是长辈,就没资格管家里的账?她以前是个未出嫁的小姐,现在更不堪,是个被夫家赶回来的淫妇。呵,过门三个时辰就被赶回娘家,天下只有这么一个泼辣妇能有这样的本事。”

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三太太和常嫂都吓了一跳。

“谁?”三太太提高声调。

一个软软的声音应道,“娘,是我。”一张漂亮的小脸从帘后钻了出来。

看见是傅家五小姐,三太太和常嫂都松了下来。

“竹音你这孩子,怎么老鬼鬼祟祟的?”三太太见是自己生的小女儿,没好气道。

傅竹音在傅家排行老五,是傅家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六,长得甜美可爱。她走进房门,把房门关了,轻轻蹙眉道,“娘你不要总骂二姐。二姐被陈家这样欺负,已经很可怜了。你何苦还要在背后骂她?”

“就你心眼好!你喜欢那个黑罗刹,尽管跟她去,用不着管我这个亲娘。”三太太呵斥了女儿一句,打开窗子向西一看,隔着院中稀稀疏疏的竹子,可以看见那边隐约闪着烛光。今天极好的心情掉到了最黑暗最深的地方,不由有点沮丧,悻悻地自言自语,“佛祖可真不长眼,让我的命就这么苦。老爷唯唯诺诺,没点主心骨,儿子不上进,女儿更叫我生气,竟是个吃里扒外的。还要遇上一个天杀的黑罗刹,狐狸媚子,泼辣妇……”

傅竹音扭上来,在三太太身上亲昵地磨蹭,娇声道,“娘,我才不吃里扒外呢。以后我嫁人了,把你接姑爷家去住,天天大鱼大肉孝敬您。”

“你可长大了,知道要嫁人了。”三太太被亲生女儿一撒娇,招架不住,寒冰似的脸化开了,噗哧笑起来,点点傅竹音的小鼻子,“你知道什么是姑爷?”

“我当然知道,就好像大姐和姐夫那样的。”

西边小院里,此刻啼哭声阵阵。

傅柔坐在床前,万般后悔一时心软开了房门,让母亲进来嘘寒问暖。

她不需要安慰,不过暂时也不想花功夫安慰别人。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那么个陈家,有什么了不起,就这么作践人?老天爷也不开开眼,我苦了一辈子就罢了,怎么你也这么苦……”二太太手中的丝绢已经哭湿了大半,见女儿还是无动于衷地低头打着络子,又急又气,“你就开口说句话啊!”

“要我说什么?”傅柔只好开口。

“你……你这孩子……”二太太哭也哭累了,抹干脸上的眼泪,挪过来坐在女儿身边,“我说,到底要拿陈家怎么办才好?你总要把主意说出来,我才好给你撑腰。”

傅柔声调没有起伏,专心致志地调理手上的五彩细绳,问,“娘有什么主意?”

“你今天倒问我要主意了?”二太太反问一句,却还是仔细思量起来,“我想……要不,就让陈家儿子亲自来接,大锣大鼓,放大炮仗,把你风风光光接过门,你脸上也光彩一点。”

“我不去。”

“什么?”

“想我进他家的门,死了这条心。”

二太太张大嘴,半天才道,“聘礼下了,礼金收了,你大红轿子都坐过了,已经等于是陈家妇。不嫁陈家,别家也不敢娶你。”

“正要这么才好。”傅柔纤纤五指熟练地把彩绳缠绕在一起,结成精致美丽的图案,不紧不慢地说,“陈家我不去,别人也不会再来提亲,又没人敢说什么不贞洁的闲话,顾全了娘您的脸面。一劳永逸,倒不枉我在陈家大门前这么验一验身子。”

二太太震惊地盯着女儿,“你……你是和娘说真的?”

“真的。”傅柔停下手里的活,缓缓抬头,瞳仁里暗光浮动,美若灿星,“一辈子不被那些男人作践,不好吗?”

经过今天的事,陆庭将陈家鄙视到极点,打死也不肯住在陈府过夜。

幸亏跟随过来的王府家仆早就知道小少爷的挑剔,入忆州城就派了两人将城中最好的客栈包了下来。君濯身边的贴身小厮君彗还仔细地亲自去查看了一趟上房,用王府里带来的东西布置了一番,才敢请君濯过来。

热气腾腾,菜香四逸,虽然比不上王宫里的珍馐,但地方风味浓厚,确实花费了全忆州城最好的大师父一天的功夫。

可佳肴满桌,无下箸之地。

“不想吃?”陆庭选了一些闲淡的菜,放进嘴里。

君濯碗筷未动,怔怔出着神。

陆庭哪会不明白他的心事,后悔地说,“看你失魂落魄的样。我要是早知道她比画像还美,绝不把你带来。”

“美,贞,又烈……”君濯失魂落魄,紧锁着眉,喃喃道,“我从前赞的那些美人,原来全只是俗人。”

不理陆庭,一个劲沉思。

等陆庭吃完,下人们过来请示是否撤桌。

“你到底吃不吃?”

陆庭见他还是愁眉不展的苦闷样子,看得心烦,顺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记。这一敲不知敲到什么要紧地方,君濯居然猛跳起来,喝道,“就这样办!”

陆庭反而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失手把他敲疼了,见他眼中光芒闪烁,问,“怎么办?”

“等逢年过节才碰上一面,耗时太长。傅家不是做丝绸生意吗?她又管着内外的账,我就找点丝绸生意来做,还怕见不着面?”

陆庭知道他已经被傅柔那绝世美人迷得失了魂,摇头驳道,“你当人家是站店里卖丝绸的?你和傅家做生意,来和你谈的也不过是傅家外头管事的男人,人家是正经小姐,有话最多是找人传给你,会抛头露面见你?她要是总能让外人瞧见,今天掀红头巾的时候就不会把全城的人都看傻掉了。”

君濯一腔热火被他哗啦啦泼了凉水,颓然坐下来,“那怎么办?就这样上门提亲吗?”

“那真是笑话。她虽然没进门,已是陈家的人,怎么提亲?更别说你,你是什么家世,自己不清楚?要是惹出什么辱没了王府名声的大事,你亲姐姐一道懿旨就能送了她的小命。”

他说一句,君濯就长叹一声。

陆庭见好友像被霜打过一般,心里也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人家和你无缘,何必招惹她?”

君濯想了想,仍是摇头,咬牙道,“你现在才劝,已经迟了。唉,我是不该跟你来看热闹的,倒把自己栽进来了。陆庭,我和你说,这次我绝不是玩的。要是就这么走了,回王府不久就会大病,死了魂魄飞来找她。”

旁边侍侯的君彗听他说出“死”字,心脏怦怦一阵乱跳。

他家小少爷在京城到处吃得开,上有皇后娘娘宠着,中有王府偌大的招牌撑腰,下有无数红颜知己,自己又是出众的美男子,举止气度不知迷煞了多少女子,实在是天下无双的风流人物。

怎么只看了那个未过门的陈家媳妇一眼,就被迷成这样?

可恨他今天进城就忙着布置客栈和饮食去了,居然错过那场千载难逢的好戏。

“少爷,小的有一个笨想法……”君彗能在君濯身边贴身侍侯,靠的就是脑瓜子够灵,见主人愁眉不展,怯怯贴到君濯耳边,小声道,“要是亲戚的话,就能上门拜访,留着住上十天半个月,岂不有机会见那傅家二小姐?”

君濯开始全神贯注听着,听到后面,狠狠瞅了君彗一眼,悻悻道,“还以为你想了什么高明主意,我要和他们是亲戚,还能坐在这发愁?”

君彗挨了骂,反而嘻嘻道,“天下同姓三分亲,只要傅家有一个人姓君,余下的事就好办了。攀亲,攀亲,亲戚可不都是攀上的吗?以咱们王府的名头,我们肯认,没有人不肯应的。”

这番话说出来,果然处处有理,君濯精神一振。

“你这个小贼头,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君濯眸子里波光一闪,点头笑道,“这事交你去办,快去查,不管傅家哪个姓君,就算下人也好,一定要给我把这门亲戚攀上。”

君彗高声应了一声,机灵地立即办去了。

陆庭见他行事如天马行空,不顾后果,长叹一声。

君濯眼前光明一片,顿时兴致勃勃,心情大好,听见陆庭叹气,摆手道,“别叹了。我俩相知够深,我的脾气你也知道,一旦下了决定,一百匹马也拉不回来,不用劝我。你不让我去做,只会活活憋死我。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伤心。”

“我是怕你伤心。”陆庭无奈地笑道,“傅柔和你往常见的女子不同,日后你要头破血流,可不要找我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