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七章 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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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布恰克?”郭守云的心头闪现一丝最深的无奈,坦率地说,这种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只不过出于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态,他一直都不希望这类设想成真,甚至可以说是不希望它出现在自己的念头里,因为这对于联邦,甚至是对这个世界来说,都太过可悲了。两个相较数十年,共同走过无数风风雨雨的老战友,在其中一个行将辞世的时候,另一个却为了权力毫不留情的背叛了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信的?还有什么是值得人们去感动的?难道说,人们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感动,真的只有依靠谎言与欺骗,或者说是只有依靠影视剧与小说才能萌发出来吗?那实在是太可悲了。

一直以来,郭守云都认为他将这个世界看的太黑暗、太无奈了,可随着地位的攀升、权势的增大,他逐渐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比他看到的要更黑暗、更无奈,他觉得,如果一个意志不坚定,或者说是还有稍微一丝良知存在内心的人,长期接触这些东西,早晚有一天会出现两种结果:一,厌世,二,发狂。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深入的去考虑一下,结合前世的某些认知,再结合今世所接触到的这些东西,郭守云又觉得这种推断可能是最接近事实的,索布恰克被人诬陷,被迫流亡海外,估计还不像之前猜测的那么简单。

“没错,就是索布恰克,”叶列娜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巫婆,更像一个引诱人类坠入地狱的女魔头,她一直以来都不放弃任何一个向郭守云灌输恶念的机会,她的智慧,她的灼见,好像就是为了用来引导郭守云走向彻底黑暗之路的,“现在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肯定这个消息是他走漏出去的。呵呵,如果仅仅是维克托病危的话,那列宁格勒的权力层应该不会瓦解的这么快,可以想象的是,只要老狐狸还活着,再加上索布恰克的帮衬,那只要老头不死,列宁格勒权力层的那些人就会听他的,少有几个人敢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反之,如果索布恰克打定主意要与老狐狸分道扬镳,甚至是公然在他后面拖后腿,那列宁格勒的权力结构将会出现另一番景象,嗯,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维克托还没有死,他的人已经开始造反了。”

郭守云不说话,他在想另外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又将女人的推断朝百分之百准确的方向上推进了一步。

巧合的是,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叶列娜也开始论述这些证据了。

“当然,除了这些考虑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些想法,可以作为这一猜测的补充证据。”叶列娜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在列宁格勒的时候,维克托曾经有三天时间没有给你任何消息,而在这之前,季莫申科就率先找上了你,随后,在三天之后,老狐狸第一次约见你的时候,便提出了现在这个条件,同时呢,还将他所掌握的力量全部展现在了你的面前。呵呵,关于这一系列的事件,不知道你有没有贯穿起来猜想过,有没有问过一个‘为什么’?现在呢,咱们来做一个反向推理,暂且认定维克托病危的消息是由索布恰克泄露出去的,那么毫无疑问,毫无防备的老狐狸会因此深受打击,他在即将辞世的一刻,遭遇到了毕生最大的一场背叛,一个他最信任,从未怀疑过的坚定战友,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背叛了他,试想,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肯定会在这一打击的面前轰然倒下,至少也会一竭不振,但我却知道,维克托不是这种普通人,说一句并不是恭维他的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可以令我感觉钦佩的人,那必然是非维克托莫属了。在我的眼里,这个在苏联、俄罗斯政坛上屹立了几十年,为了这个国家舍弃了一切的老头,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力,契尔年科没有能够打垮他,戈尔巴乔夫没有能够打垮他,那凭一个索布恰克同样也无法打垮他,真正能够打垮他的,只有纠缠在他身上的病魔。因此,在发现索布恰克背叛自己之后,维克托最可能做的一件事,就是奋起反击,在根本上覆灭老朋友企图夺取列宁格勒派系控制权的计划。”

“哎。”听叶列娜说到这里,郭守云发出一声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叹息,对他来说,这一声叹息即是为老岳父维克托所发的,同时,也是为所有类似他那样的真正爱国者所发的。回想起在斯莫尔尼宫的那一场会面,他难以想象老岳父那副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多大的悲怆,索布恰克的背叛,等于是在他那布满伤痕的破碎心脏上撒了最辛辣的一把咸盐,可这老头……他到那时候还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就像叶列娜所说的,他果然是有着一副钢铁一般的意志力。

回头设想一下,如果前苏联时期,在莫斯科掌权的那些人,全都是类似维克托一样的人物,那么当年的苏联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毫无疑问,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估计都要有难了。不过话说回来,维克托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在特定时期,特定环境下才能出现的人物,而且这样的人物,大都掌握不了国家主导权力,正因为如此,在人类的历史上,才会有无数次的朝代更替,人类的历史才能一步步向前推进。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太软弱的人固然不能适应人类社会的进步,而太强硬的人同样也是如此,因为他们是少数,苏维埃的组织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民主领导,少数服从多数。

“现在,我们可以为维克托唱挽歌了,”叶列娜的眼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湿润,她素面朝天,仰望着镶满篆刻的天花板,语气空洞地说道,“当他离世的那一天,就是‘爱国者’作为一个物种被彻底消灭的那一天,没有了他的存在,这个国家才算是翻开了崭新的一页,而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你的使命?”郭守云从遐思中醒转过来,愕然问道。

“哦,呵呵,跑题了,”叶列娜的身子一颤,似乎是一副霍然惊醒的样子。不过她将情绪调整得非常快,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就露出一副平和的笑容,“咱们的问题还没有分析完呢。嗯,刚才说到哪里了?啊,对了,在我看来,维克托的奋起反击,便是成全你的最直接诱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老狐狸在潜藏起来的那三天时间里,肯定是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他要将自己手中掌握的权力有效的分配开,从而避免它们完全落入索布恰克的手中。而在这一系列的安排中,你作为远东地区的实际领导人,必然处在一个很关键的环节上。”

“这不太可能吧?”郭守云摇头说道,“就像你说的,维克托对我的戒心始终没有放弃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把他掌握的权力分配到我的手里?”

“呵呵,那要看你怎么想了。”叶列娜微微一笑,很简单地说了一句。

在这个问题上,女人并没有做出什么深入的提示,不过从她的眼神里,郭守云当下别有了一种浑身冰冷的感觉。

“是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郭守云不无感慨的给出了自己一个答案,“权力有时候是一件杀人的利器,可有时候,同样也是一把自杀的利器,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那位老岳父的确是太恨了,他临死了,还要玩上一手‘二桃杀三士’的诡计,我真不明白,难道在他的心里,除了这国家之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呵呵,中文真是一种很奇妙的语言,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用这种语言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出来,”拍拍手,叶列娜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桃杀三士。’嗯,这两句话放在这里实在是太恰当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老狐狸应该是对他的权力体系做出了很好的分配,在这比令人垂涎的政治遗产中,你与索布恰克都将是直接的受益人,而作为知情人的久加诺夫,将成为一无所获的旁观者。呵呵,维克托给了你十年时间经营远东,这也就等于是给了久加诺夫与索布恰克十年的内斗时间。十年时间,这两个叛徒之间应该已经分出胜负来了,而将两大势力合而为一的一方,将有能力向你发起最直接的挑战。与此同时呢,在这十年时间里,按照维克托这老狐狸的安排,你恐怕已经失去对远东的绝对控制权了,面对来自联邦中央的攻势,你将最终走上覆灭一途。”

“有一个漏洞,”郭守云皱眉说道,“别忘了,按照你这种说法,三士之中还有一个存活着呢。”

“是吗?”叶列娜微微一笑,说道,“按照年龄上来推断,你认为十年之后,索布恰克也好,久加诺夫也罢,他们还有几天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