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银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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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拉马上把脑袋缩进狼獾皮风帽里,跟别的孩子一起走进那两道门。和库尔特夫人面对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她还有足够的时间为这个问题而担心。在此之前,她还有另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就是怎样把自己的皮衣藏起来,才能在要用的时候不必获得他们的许可就能拿到。

幸运的是,房子里也同样是一片混乱。大人想让孩子们尽快走过去,以便让出一条路给齐柏林飞艇的乘客,因此没有人仔细地盯着他们。莱拉悄悄脱掉大衣,解开绑腿、脱下靴子,尽可能地把它们绑成最小的一捆,然后冲过拥挤的走廊,来到自己的宿舍。

她迅速地把一只小矮柜拖到角落,站了上去,用手向上推动天花板。就像罗杰说的那样,扣板抬了起来。她用力把靴子和绑腿塞了进去。这时,她又想起了真理仪,便从袋子里把它拿出来,塞进大衣最里面的口袋,然后把大衣也塞了进去。

她从柜子上跳下来,把柜子推回原处,小声对潘特莱蒙说:“在她发现我们之前,我们都得装傻。一旦被她发现,我们就说是被绑架来的。特别是关于吉卜赛人和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的事,我们什么都不能说。”如果说莱拉以前没有意识到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她内心所有的恐惧都来自库尔特夫人,就像指南针的指针指向极地是因为磁场引力一样。她足够坚强,能应付她见过的其他任何事情,甚至包括那骇人听闻的残酷切割。然而,仅仅想起那张甜甜的面容、温柔的声音和那只顽皮的金色猴子,就足以让莱拉感到气馁、恐惧和恶心。

不过,吉卜赛人就要来了,想想这事吧,再想想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不要主动放弃——她心想着,溜达回了餐厅。从那里传来了很大的喧闹声。

孩子们正在排队拿热饮,有的身上还穿着煤丝大衣。他们都在谈论那艘齐柏林飞艇和上面的乘客。

“就是她——有猴子精灵——”

“你也是被她弄来的吗?”

“她说要给我妈妈、爸爸写信,我敢肯定,她根本就没写……”

“她从来没说过孩子被杀的事儿,一点儿都没说。”

“那只猴子,他最坏了——他抓着我的卡罗莎,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当时我觉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他们跟莱拉一样,非常害怕。莱拉找到安妮和其他女孩,坐了下来。

“听着,”她说,“你们能保密吗?”

“能!”

三张脸一齐转向她,全都带着期待的表情。

“有一个逃跑的计划,”莱拉小声说,“有人要来救我们,是的,大约再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就会到了,也许会更快。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一旦得到信号,马上穿上防寒服跑出去。不要等,你要做的就是跑。只是如果你不穿防寒服和靴子的话,你会被冻死的。”

“什么信号?”安妮问。

“消防警报——就像今天下午一样。都计划好了。要让所有的孩子知道这件事,但不能让任何大人知道,尤其是她。”

她们的眼睛里闪着希望和期待的光。这个消息随后就在整个餐厅传开了。莱拉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都发生了变化。孩子们刚才在外面精力充沛十分投入地玩耍,后来看见库尔特夫人之后他们心中充满了极端的、压制着的恐惧;但是现在,他们的言谈话语中透着一种克制、一种目标。希望的作用居然这么大,真让莱拉感到惊讶。

她注意观察门口,但非常小心,随时准备把头缩回来——门口传来大人们说话的声音。随后,库尔特夫人出现了,但她只是短暂地停留片刻。她往餐厅里看了看,冲着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微笑——孩子们喝着热饮,吃着蛋糕,看上去一副衣食无忧的样子。几乎同时,战栗传遍了整个餐厅,所有的孩子立刻停止了跑动和说话,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看。

库尔特夫人微笑着,不言不语地走了过去。渐渐地,孩子们又开始聊了起来。

莱拉问:“他们到哪儿谈话去了?”

“可能是在会议室。”安妮说。

“他们带我们到那儿去过一次。”她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指她和她的精灵,“当时那儿大约有二十个大人,其中的一个人正在做讲座。我不得不站在那儿,按照他吩咐的去做,比如看我的克利里恩离开我能走多远,然后他给我催眠,还干了些别的事儿……那是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了许多桌椅,还有个小讲台。会议室就在前廊办公室的后面。嘿,我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假装消防演习进行得很顺利。他们肯定怕她,跟我们一样……”

在那天剩余的时间里,莱拉和另外几个女孩待在一起,她小心观察,谨言慎行,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她们上了体育课和缝纫课,吃晚饭,然后在休息室里度过游戏时间。休息室是一间简陋的大屋子,里面有棋盘游戏、几本破破烂烂的书,还有一张乒乓球台。莱拉她们意识到,周围似乎发生了某种紧急情况,因为大人们有的匆匆忙忙进进出出,有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显得紧张而焦虑。莱拉猜测,他们一定是发现精灵逃走了,正在调查事情发生的原因。

但她并没有看到库尔特夫人,这让她松了口气。到了睡觉的时间,莱拉知道,她得说服其他的女孩为她打掩护。

“听着,”她说,“他们会不会过来查夜,看我们是不是睡着了?”

“他们只来查一次,”贝拉说,“就是用灯照一照,不会认真看的。”

“那就好,因为我打算出去一趟,观察一下周围。天花板上有条通道,那个男孩指给我看过……”

她详细解释了一遍。没等她说完,安妮便说:“我要跟你去!”

“不行,你最好别去,因为如果只有一个人失踪的话,解释起来会容易得多。你们大家都可以说自己睡着了,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可是如果我跟着你——”

“那我们被逮住的可能性就会更大。”莱拉说。

这时,她们俩的精灵瞪着眼看着对方,潘特莱蒙变成了一只野猫,安妮的克利里恩变成了一只狐狸,两个精灵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潘特莱蒙发出一声最低沉、最柔和的咝咝声,露出自己的牙齿。克利里恩则转过身体,开始若无其事地梳理自己身上的毛发。

“那好吧。”安妮说,她妥协了。

孩子们之间发生争执时,通常会由他们的精灵按照这样的方式来解决,由一方认可另一方的主导地位。一般来说,精灵的主人们会毫无怨言地接受这个结果,因此,莱拉知道,安妮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她们都贡献出一些衣物堆在莱拉的床上,床上凸起一块,看上去就像她还躺在那儿一样。她们都发誓,到时候就说什么也不知道。然后,莱拉听了听,确定门外没有人过来,她便跳上了柜子,推起天花板上的那块扣板,爬了进去。

“什么都别说。”她冲着下面正在注视着她的三张脸庞低声说道。

然后,她轻轻地把扣板放回原处,打量着四周。

此时,她正蜷在一条狭窄的金属通道里,横梁和支柱组成的框架支撑着这条通道。天花板上的扣板有点透,有一些光线从下面透了上来。借着微光,莱拉发现,这个狭窄的空间(大约只有两英尺高)从她的周围向四面八方延伸。里面排布着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和导管,很容易迷路。不过,如果她始终沿着金属通道走,不碰到那些扣板,而且不发出任何声响的话,应该能够从实验站的一端走到另一端。

“潘,我们像是回到了乔丹学院,”她低声说,“像在休息室偷看一样。”

“当初要是你没去休息室偷看,就根本不会有这些事了。”他低声回答道。

“所以就得由我来解决这些事,是不是?”

莱拉弄清了自己的位置,辨认了一下会议室的大致方向,然后便动身了。这可不是一趟容易的旅程,因为空间狭小,蹲都蹲不下,她只能手脚并用地爬行。时不时地,她还得从方形的大管道下面挤过去,或者从供热管道上面爬过去。莱拉觉得,自己爬过的这几条金属通道都建在内墙上方,因为在那些地方,她感觉到身体下面的支撑结构十分结实,让人感到踏实放心。但是这些通道都非常狭窄,边缘锋利,她的手指关节和膝盖都被割破了。没过多久,莱拉便觉得全身疼痛、肌肉痉挛,身上满是灰尘。

但她知道自己大致是在什么位置,她也能看见她的皮衣——那黑乎乎的一团,塞在自己宿舍的天花板上,会给她指明回来的方向。她能分辨出哪个房间里没有人,因为在那里,没有光线从扣板下方透进来。她不时会听到从下面传来的声音,她停下来去听,但那只是厨师在厨房里,或者是护士在不知道什么房间里交谈——莱拉认为那儿可能类似于乔丹学院的公共活动室。她认为他们的交谈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又继续向前爬行。

最后,她来到了一处地方。她估计下面就是会议室。的确,这里有一块区域,上面什么管道也没有,空调和供热管道都在一侧。那是一块宽阔的长方形空旷区域,所有的扣板都均匀地透着光。她把耳朵贴在扣板上,听到成年男子低沉的说话声。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仔细地听了听,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尽可能凑近讲话的人。然后,她全身趴在金属通道上,竖起耳朵努力地听。

下面偶尔传来餐具碰撞的叮当声,倒饮料时玻璃杯之间的敲击声——这就是说,他们在一边吃晚饭一边交谈。莱拉觉得,一共有四个人的声音,其中包括库尔特夫人,另外三个人都是男的。他们似乎是在讨论那些逃走的精灵。

“但是,是谁在负责管理那个部分?”库尔特夫人用那温柔悦耳的声音问道。

“是一个叫麦凯的搞研究的学生,”其中一个男子说,“不过我们还有自动报警装置,防止这类事情的发生。”

“但这些装置并没有发挥作用。”她说。

“请恕我直言,库尔特夫人,这些装置发挥了作用。麦凯跟我们明确地说,他今天上午十一点离开那座房子的时候,把所有的罩子全都锁上了。当然,在任何情况下,通向外面的门是不会打开的。因为他从里面的那道门进出,他通常都是这样。门锁的控制器上还需要输入密码,他每次输入密码,控制器的内存都会有记录。如果输错密码,就会响起警报。”

“可是警报并没有响。”她说。

“响了,但不幸的是,警报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参加消防演习。”

“但是,等你们回到室内的时候……”

“很不幸,这两个警报器使用的是同一条电路。这是设计上的缺陷,应该予以纠正。这就是说,当消防演习结束,关闭消防警报的时候,实验室里的警报也被关闭了。但是,即使那时候还是有机会弥补的,因为每次正常日程安排被打乱之后,都要按照标准程序进行检查。但是,库尔特夫人,在这个时候,您出人意料地到来了。请您回忆一下,您当时就明确要求,在您的房间里会见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这样,直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有人回到实验室。”

“我明白了,”库尔特夫人冷冰冰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些精灵就是在消防演习的过程中被放走的。这样,嫌疑对象的范围就要扩大到包括实验站里所有成年人。这一点你们想到了吗?”

“您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一个孩子干的呢?”另一个人说道。

她没有说话,这个人继续说道: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一项任务都要求他们付出全部的精力,他们也都完成了任务。任何一名工作人员都不会打开那扇门,根本不可能。因此,或者是从外面来的别有用心的人干的,或者是这儿的某个孩子找到了那里,打开门和罩子,然后又回到主楼前面。”

“那么你准备调查什么呢?”她问,“不,我又想了想,不必告诉我。库珀医生,请你理解,我批评你们并非出于恶意。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两个警报共用一条电路,这是非常严重的失误,必须立即改正。负责警卫的鞑靼军官也许能帮助你们调查。我只是把这件事作为一种可能性提出来。顺便问一下,消防演习期间,鞑靼人在哪儿?我想你们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了吧?”

“是的,我们想到了,”那个人有气无力地说,“负责警卫的鞑靼人——每一个人——都在尽心尽力地巡逻,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相信你们已经尽力了,”她说,“好吧,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非常遗憾,不过这件事情就说到这儿了。跟我说说这台新的切割仪器的情况吧。”

莱拉吓得浑身一抖。这句话的意思只会有一个。

“哦,”医生开口了,他发现对话转向另一个话题后,松了口气,“我们取得了真正的进展。如果使用最初的那种型号,永远也无法完全消除病人受惊吓而死亡的风险,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做了很大的改进。”

“斯克雷林丑人用手做得更好。”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一个人开口说道。

“那是因为几百年的实践。”另一个人说。

“但有一段时间,唯一的做法就是去撕扯,”主要在说话的那个人说,“然而这却让那些负责手术的成年人备感痛苦,您应该记得,我们不得不解雇了很多人,原因是压力让他们感到焦虑。但是这次最大的突破是第一次结合五月城电子刀进行麻醉,这样,我们就能把因手术惊吓而造成的死亡率降到百分之五以下。”

“那么这台新的仪器是?”库尔特夫人问。

莱拉颤抖起来,身上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潘特莱蒙——这时他已经变成了貂——紧贴着她身子的一侧,低声说:“别出声,莱拉。他们不会做的——我们不会让他们得手的——”

“是的,正是阿斯里尔勋爵的一次奇特发现让我们看到了这种新办法的关键。他发现,锰钛合金具有隔绝人体和精灵的特性。对了,阿斯里尔勋爵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可能还没有听说,”库尔特夫人说,“阿斯里尔勋爵被判了死刑,暂缓执行。把他流放到斯瓦尔巴群岛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得完全放弃自己的自然科学研究工作。不幸的是,他想办法弄到了书籍和材料,他的异端研究已经进行到了这样一种地步:让他活着肯定是十分危险的。不管怎么说,梵蒂冈理事会看来已经开始辩论死刑判决问题,有可能会执行死刑。还是回到你的新仪器上,医生,它是如何工作的?”

“啊——是的——您说的是宣判死刑?仁慈的上帝啊……真是太可惜了。关于新仪器,我们正研究在病人清醒状态下进行切割会出现什么情况。当然,这一点五月城办不到。所以,我们开发出一种您可以称之为闸刀的仪器,刀刃是由锰钛合金制成的,孩子被置于合金网隔间里,类似于一间小的舱室。精灵则被置于与之相连的另一个类似隔间里。当然,在相连的情况下,人和精灵之间的联系依然存在。然后,刀刃便在这两者之间落下来,切断联系,这样,他们就成了两个单独的个体。”

“我倒很想看一看,”她说,“希望快一点看到。不过现在我累了,我想我得去睡觉了。我明天要见见所有的孩子,我们要找到是谁打开了那扇门。”

随后传来一阵向后推动椅子的声音、礼貌的告别声,门关上了。接着,莱拉听到另外几个人又坐了下来,继续交谈,但声音小多了。

“阿斯里尔勋爵搞的是什么研究?”

“我认为,他对尘埃的性质有完全不同的看法,这是问题的关键。你看,除了权威解释,教会法庭不允许出现任何其他学说。他的观点从根本上说是异端,另外,他想做实验……”

“做实验?用尘埃?”

“嘘!别那么大声……”

“你觉得她会提出对我们不利的报告吗?”

“不,不,我认为你应对得很好。”

“她的态度让我担心……”

“你是说不那么理智?”

“正是,出于个人的兴趣。我并不想用这个词,但她这样做近乎残忍。”

“说得有点儿重了。”

“可是你记得第一次实验吗?当时她是那么迫切地看着他们被撕扯开——”

莱拉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紧张颤抖起来,脚碰到了一根立柱。

“什么声音?”

“在天花板上——”

“快!”

接着响起了椅子被推到一边的声音,有人在跑动,有人从地板上拖来一张桌子。莱拉想爬着逃走,但周围的空间太小,没等她挪出几码远,旁边的天花板扣板便猛地飞了起来,她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男子的脸。她离得很近,看得见那人的每一根胡子。那个人跟莱拉一样惊骇万分,但却比她有着更多的活动空间。他猛地把手伸进来,一把抓住了莱拉的胳膊。

“是个孩子!”

“别让她跑了——”

莱拉一口咬在那人布满斑点的大手上。那人大叫一声,但没有松手,被咬出了血也没有松手。潘特莱蒙咆哮着,咬牙切齿地叫着,但无济于事,那人的力气比莱拉大多了,他一直拽着她,直到她拼命抓着立柱的另一只手不得不松开,她的半个身体已经进入了房间。

但莱拉还是一声没吭。她两腿钩住上面锋利的金属板边缘,头朝下奋力挣扎,愤怒地用手抓,用嘴咬,用拳头打,用口水吐。那几个男子气喘吁吁地,因为疼痛或用力而哼哼着,但他们还是不断地往下拉扯着莱拉。

突然,莱拉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像是一只陌生的手正好伸到了一个绝不能被触碰的地方,使劲地拧着身体深处珍藏的某种东西。

她如同受到了电击,她感到虚弱、眩晕、恶心、厌恶和无力。

其中一个男子正抓着潘特莱蒙。

他竟然把莱拉的精灵抓在自己的手里,可怜的潘特莱蒙浑身颤抖,因为恐惧和厌恶几乎要发狂。他变成一只野猫,身上的毛暗淡无光、绵软无力,闪着警告似的电火花……他冲着莱拉弯着身体,莱拉向他伸出双手……

他们摔了下来,一动不动。他们被抓住了。

她感觉到那几只手……这是不允许的……不应该去碰……这样不对……

“她是一个人吗?”

一个男子正在往天花板里面张望。

“好像就她自己……”

“她是谁?”

“新来的那个孩子。”

“是萨莫耶德猎人送来——”

“你觉得会不会是她……那些精灵……”

“可能就是她。不过肯定不止她一个人,是不是?”

“我们要不要告诉——”

“我想这件事可以就此封存,你说呢?”

“我同意。最好她什么都没听见。”

“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她不能再回去跟其他孩子在一起了。”

“当然!”

“依我看,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现在就做?”

“只能如此。不能等到明天,因为那个女人要看。”

“我们自己就能做,不需要任何人参与。”

看起来像负责人的那个人既没有抓莱拉,也没有抓潘特莱蒙,他用大拇指的指甲轻轻敲击自己的牙齿,两只眼睛一刻也没有闲着,不停飞快地转来转去。最后,他点了点头。

“现在就做,马上做。”他说,“不然的话,她就会说出去。至少电击会阻止她。她不会记得自己是谁、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快点儿!”

莱拉说不出话,也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任由他们抬着自己,穿过实验站,沿着白色的空旷走廊,经过电流嗡嗡作响的房间,经过孩子们睡觉的宿舍——他们的精灵睡在他们枕头边,分享着他们的梦。在路上的每时每刻,莱拉都在看着潘特莱蒙,他伸出双手想扑过来,他们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