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防卫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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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拉的第一反应是转身逃走,或者是感到恶心。一个人没有精灵就好像一个人没有长脸,又好像是肋骨大开,心被撕扯下来似的:这样的事情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是怪诞的,属于恐怖的黑暗世界,而不是清醒的理性世界。

莱拉紧紧靠着潘特莱蒙,脑袋眩晕,一阵反胃。在这么寒冷的夜晚,她居然渗出一身汗,这让她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拉特,”男孩说,“我的拉特在你那儿吗?”

莱拉非常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在我这儿。”她说。她感到自己的声音虚弱而恐惧。然后,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托尼·马科里奥斯,”男孩说,“拉特在哪儿?”

“我不知道……”莱拉说,同时使劲吞咽了一下,努力忍住自己的恶心,“那些食人魔……”但她说不下去了,不得不从小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坐在雪地上——当然,她并不是完全独自一人,她从来都不是只有她自己,因为潘特莱蒙总是陪伴着她。天啊!要是自己和他被切割分离,就像这个孩子和他的拉特那样……那将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了!她发现自己抽泣起来,潘特莱蒙也在呜咽,他们俩都在深深地同情这“半个孩子”,为他感到难过。

然后,莱拉又站起身来。

“来吧,”她声音颤抖地喊道,“托尼,出来吧。我们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鱼仓库里传出一阵响动。然后,小男孩出现在了门口,双手依然紧紧握住那条干鱼。他身上穿得还算暖和,穿着一件煤丝连帽夹棉衍缝大衣和一双皮靴,但是并不合身,看来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在隐约的极光和白雪覆盖的大地映衬下,外面的光线更亮一些,和刚才在灯光下货架旁蹲着的他相比,他看上去更加魂不守舍,更加可怜。

给他们送灯笼的那个村民往后退了几步,对他们大声说着什么。

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翻译道:“他说你得为那条鱼付钱。”

莱拉很想告诉披甲熊去杀了他,但最后还是说:“我们替他们把这个孩子带走,为此,他们也得付一条鱼的价钱。”

披甲熊翻译了过去,那个人嘴里咕哝着什么,但没有再坚持。莱拉把灯笼放在雪地上,拉着男孩的手,把他领到了熊那儿。男孩有气无力地走过来,虽然离这只白色巨兽这么近,但他既不惊讶,也不害怕。莱拉扶着他骑上埃欧雷克的后背时,他只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的拉特在哪儿。”

“是,我们也不知道,托尼,”莱拉说,“不过,我们会……我们要惩罚那些食人魔。我保证,我们会的。埃欧雷克,我也骑上去行吗?”

“我的盔甲比小孩子沉得多。”他说。

于是,莱拉爬到他背上,坐在托尼后面,让他紧紧抓着熊又长又硬的毛,潘特莱蒙猫在她的帽子里,既温暖又离莱拉近,心里充满了怜悯。莱拉知道,潘特莱蒙冲动地想伸出手,像他自己的精灵那样,拥抱这瘦小的半个男孩,用舌头舔一舔他,安慰他,给他温暖;当然,沉重的传统禁忌是不允许他那样做的。

他们穿过村庄,沿着山路朝山梁上走去。村民们看到那个可怕的、残缺不全的生命被一个小女孩和一头大白熊带走了,他们的脸上露出恐惧和如释重负的表情。

在莱拉心里,反感和同情剧烈地斗争着,最终同情取得了胜利。她伸出双手搂住这个骨瘦如柴的小人儿,不让他掉下去。和大部队会合的回程路上,天气更冷,困难更大,天色也更黑了,然而时间似乎也过得更快了。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永远不知疲倦,莱拉已经习惯了骑在他背上,感到得心应手,因此不存在掉下去的危险。她怀里的那个冰冷的身体轻飘飘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管住他还是容易的。但是另一方面,披甲熊在迈步奔跑,而他僵直不动,所以把他照顾好也是件困难的事。

男孩不时地开口说些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莱拉问。

“我说她会知道我在哪儿吗?”

“会的,她会知道的,她会找到你的,我们也会找到她。托尼,扶好了,就快到了……”

熊继续大步地往前走。直到赶上吉卜赛大部队的时候,莱拉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疲倦。当时,他们停下了雪橇,让拉雪橇的狗休息一下。突然之间,他们全都出现了:法德尔·科拉姆、法阿国王还有李·斯科斯比。他们都冲过来要帮忙,但当他们看到跟莱拉一起的那个身影时,都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莱拉的身体都冻僵了,甚至无法松开抱着托尼的双臂,约翰·法阿只好亲自动手,轻轻地分开她的两只胳膊,把她从熊背上抱了下来。

“天啊,这是什么,莱拉?”他问,“孩子,你找到的这是什么啊?”

“他叫托尼。”莱拉冻僵的嘴唇嘟哝着,“他们把他的精灵给割掉了。食人魔就是干这个的。”

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去。然而就在这时,那只熊开始大声地训斥他们,这让精疲力竭的莱拉感到惊讶。

“你们真丢人!想想人家这个孩子是怎么做的!你们的勇气可能比不上她,表现得也更差,你们都应该感到羞愧。”

“你说得对,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约翰·法阿说着,转过身发号施令,“把那堆火生起来,给孩子热点儿汤——两个孩子都给。法德尔·科拉姆,你的帐篷架起来了吗?”

“架好了,约翰。把莱拉带过来,我们让她暖和暖和……”

“还有这个小男孩,”有人说,“让他吃点东西,暖和一下,即使他……”

莱拉打算把女巫的情况告诉约翰·法阿,可他们都忙得不行,而她自己也累得精疲力竭。有那么几分钟,莱拉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灯笼闪着亮光,木头冒着青烟,人影在穿梭忙碌,然后她感到耳朵被潘特莱蒙的貂牙轻轻咬了一下,醒来发现披甲熊的脸离她只有几英寸远。

“是女巫的事儿,”潘特莱蒙低声说,“我把埃欧雷克叫来了。”

“哦,对了,”莱拉咕哝道,“埃欧雷克,谢谢你带我去那儿,又带我回来。我可能忘了把女巫的事儿告诉法阿国王了,所以最好还是你替我告诉他吧。”

熊答应了她的要求,然后她便进入了梦乡。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东南方向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在朦胧的雾气中,吉卜赛人就像高大的鬼影似的,忙着往雪橇上装货,给狗套上缰绳。

莱拉在法德尔·科拉姆的雪橇帐篷里,躺在皮毛垫子上,注视着这一切。潘特莱蒙在她醒之前就彻底醒了,先试着变成一只北极狐,然后又变回到他喜欢的貂的模样。

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正在附近的雪地上睡觉,脑袋枕在他巨大的手掌上。但是法德尔·科拉姆已经起身了,正在忙碌着。一看见潘特莱蒙出现了,他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想叫醒莱拉。

莱拉看见他走过来,便坐起身,说道:

“法德尔·科拉姆,我知道当时我弄不明白的是什么了!真理仪总是在说‘鸟’和‘不’,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它的意思是‘没有精灵’,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了?”

“莱拉,你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我真不愿意告诉你。但是,就在一个小时之前,那个小男孩去世了。他总是心神不宁,躁动不安。他不断地打听他的精灵,问她在哪儿,是不是很快就会来,等等。他一直紧紧地握住那条光秃秃的干鱼,就好像……唉,孩子,我真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这是他第一次看上去那么平静、安详,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跟其他的死者一样,他们的精灵都自然而然地消逝了。他们想给他挖个墓穴,但是这里的地面像钢铁一样坚硬。所以,约翰·法阿吩咐他们去生一堆火,准备把他火化,这样他就不会被食肉的动物劫掠走了。

“孩子,你做了一件勇敢的事,一件好事,我为你感到骄傲。现在,我们终于知道那些人能干出多么邪恶的勾当来,也比以往更加清楚我们的使命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休息,吃东西。昨天晚上,你还没来得及恢复体力就睡着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你必须吃些东西,这样身体才不会垮掉……”

他前前后后地忙碌着,把毛皮褥子铺垫塞好,拉紧固定雪橇的缆线,整理雪橇的缰绳。

“法德尔·科拉姆,那个小男孩现在在哪儿?他们已经把他火化了吗?”

“还没有,莱拉,他现在还躺在后面。”

“我想去看看他。”

法德尔·科拉姆无法拒绝她,因为莱拉见过比尸体更糟糕的东西,而且这也许有助于让她平静下来。于是,莱拉沿着雪橇的队伍向后走去,潘特莱蒙变成一只小白兔,在她身旁乖巧地蹦来蹦去。他们来到了正在堆放树枝的那些人身边。

男孩的尸体躺在路旁,身上盖着一条方格图案的毯子。莱拉跪下来,戴着手套的手把毯子揭了起来。有个人想拦住她,但其他人都摇头阻止了他。

潘特莱蒙爬到跟前,莱拉低下头,看着那张可怜瘦小的脸庞。她从手套里抽出手来,摸了摸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大理石一样冰冷。法德尔·科拉姆说得对,可怜的小托尼·马科里奥斯跟其他精灵消逝的死者没有任何区别。哦,要是他们把潘特莱蒙从她身边夺走了呢!她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紧紧地抱着他,像要把他径直压进自己心里去似的。小托尼拥有的一切只是一条可怜的鱼……

它去哪儿了?

她把毯子扯下来。那条鱼不见了。

她立刻站了起来,眼睛里冒着怒火,盯着附近的那几个人。

“他的鱼呢?”

他们都愣住了,一脸困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有几个人的精灵知道莱拉是什么意思,互相交换着眼神。有一个人迟疑地张着嘴笑了起来。

“你还敢笑!你要是笑话他,我就把你的肺抠出来!虽然那只是条放了很久的干鱼,但他能握住的就只有这样东西,他把它当成精灵去爱护和关心!谁从他身边拿走了它?现在它在哪儿?”

潘特莱蒙变成一头咆哮着的雪豹,跟阿斯里尔勋爵的精灵完全一样,但莱拉没看见,在她眼中,现在只有是与非。

“别着急,莱拉,”一个人说,“别着急,孩子。”

“是谁拿走的?”莱拉又发怒了。面对着她的暴怒,那个吉卜赛人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另一个人带着歉意说道,“我原本以为那条鱼是他正在吃的东西。我从他手里拿走它,是出于我对他的尊重。事情就是这样,莱拉。”

“那它现在在哪儿?”

那人不安地说:“我觉得他不再需要它了,就把它给了我的狗。真的请你原谅。”

“你需要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他的。”莱拉说着,立刻又跪到了地上,双手放在死去孩子冰冷的脸颊上。

这时,她突然有了个主意。她伸手在自己毛皮大衣里摸索着,冰冷的空气钻进了解开的外套。几秒钟后,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从钱包里取出一枚金币,然后又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借用一下你的小刀。”她对那个拿走鱼的人说。那个人把小刀交给了她,莱拉问潘特莱蒙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当然明白莱拉的意思,答道:“拉特。”

她戴着手套的左手紧握着那枚金币,然后像握铅笔一样握住小刀,在金币上深深地刻下那个消逝了的精灵的名字。

“这就像乔丹学院的院士那样,但愿能管用。”她低声对死去的男孩说,然后用力掰开他的牙齿,想把那枚金币塞进他的嘴里。这做起来很难,但她还是做到了,然后又费力地合上他的嘴巴。

她把小刀还给那个人,转过身,在晨光中回到了法德尔·科拉姆那里。

他从火炉上直接端来一罐热汤,递给莱拉。莱拉贪婪地啜饮着。

“法德尔·科拉姆,我们该怎么对付那些女巫呢?”她问,“不知道你的女巫是不是跟他们一伙。”

“我的女巫?我可不愿这么早地作出判断,莱拉。她们可能会去任何地方。女巫的生活会受到各种事情的影响,不为我们所知的那些事情。那些不会困扰我们但会让她们饱受折磨的神秘疾病;那些我们认为不可思议的发动战争的原因;她们那些牵挂苔原小草花开花落的悲喜情绪……但是,我真希望也能看到她们飞行的样子,莱拉,我真希望自己能看到那番景象。好了,把汤全都喝了。你要不要再来一点儿?锅里还有一些正在烤着的面包。孩子,吃饱一点,因为我们很快就要上路了。”

这些食物让莱拉重新恢复了活力,她内心的寒意也开始消融。她和别人一起,去看躺在焚尸柴堆上的那个男孩。她低下头,闭上眼睛,听着约翰·法阿的祈祷。接着,人们把煤油洒在上面,点燃火柴,刹那间,柴堆便腾起了熊熊的火焰。

等确信小男孩火化妥当之后,他们就立刻再次出发上路了。这是一趟鬼魅般可怕的旅程。旅程刚开始就下起了雪,很快整个世界便缩小了,小得似乎只剩下前方那些狗的灰色身影、晃动的咯吱作响的雪橇、刺骨的严寒,还有那打着旋儿纷飞的巨大雪片,颜色比天空暗,比地面浅,仿佛一片巨大的海洋,横贯在天地间。

所有的狗都在顶风冒雪一路飞奔,尾巴扬得高高的,大口呼吸,喷着热气。有着苍白阳光的正午稍纵即逝,暮光再次包围了整个世界。他们一路北上,再北上。他们在一处山谷里停下来歇脚,吃点东西,喝点水,确认他们的方位。约翰·法阿和李·斯科斯比正在商量怎么才能好好地利用那只热气球,这时,莱拉想起了那个小小的间谍飞虫,于是便问法德尔·科拉姆,装着那个小东西的马口铁烟草罐子在哪儿。

“我把它收起来了,安全着呢,”他说,“在那只工具袋的最下面,可是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我在船上的时候就把它焊死了,当时我说过要这么做的。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也许我们可以把它扔进矿火里,这样也许会解决问题。但是莱拉,你不用担心。只要它在我手里,你就平安无事。”

莱拉逮着个机会,把手伸进那只结满冰霜、冻得硬邦邦的帆布工具袋,拿出那只小小的马口铁罐子。手还没碰到它,她就感到了那个东西发出的嗡嗡声。

趁法德尔·科拉姆跟别的头领说话的机会,莱拉拿着那只马口铁罐子找到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当她想到他能轻而易举撕开发动机金属外壳的时候,她便有了这个主意。

他听了她的想法以后,便拿出一个马口铁做的饼干盒盖子,灵巧地折成一个光滑的小圆筒。莱拉十分惊讶于他的手艺。和多数其他种类的熊不一样,他和他同伴的大拇指能和其他手指相对,这样他们就可以紧紧抓住东西并进行操作。他对金属的硬度和延展性有种天生的判断力,也就是说,他只需要把那块金属掂量掂量,左右掰几下,用爪子画圈做个记号可以卷动了。他现在就在这样做,把金属的边不断地向上卷,直到它们最终成为直立的圆边,然后他又做了个合适的盖子。在莱拉的要求下,他做了两个:一个跟原来那个马口铁罐子一样大,另一个则刚好装得下那个马口铁罐子,两者中间紧紧塞了一些毛发、苔藓和地衣,以便捂住那个东西发出的噪音。盖上盖子后,这个罐子的形状和大小就跟真理仪一样了。

做完这些之后,莱拉挨着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坐下来。他正在啃一块冻得硬邦邦的驯鹿腰腿肉。

“埃欧雷克,”她问,“没有精灵是不是很难受?你不觉得孤独吗?”

“孤独?”他说,“我不知道。他们告诉我说这种天气就叫寒冷,但我不知道什么是寒冷,因为我感觉不到。所以,我同样也不知道什么叫孤独。我们熊天生就是独来独往的。”

“那么斯瓦尔巴群岛上的那些熊呢?”莱拉说,“有好几千只吧,是不是?我听说是这样的。”

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那块驯鹿肉从骨头连接的地方掰成两半,发出劈柴一样的声音。

“对不起,埃欧雷克,”她说,“希望我没有冒犯你,我只不过是好奇。你看,我之所以对斯瓦尔巴群岛的熊格外感兴趣,是因为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谁?”

“是阿斯里尔勋爵。你知道,他们把他关在斯瓦尔巴群岛上。我想是那些食人魔背叛了他,付钱给那些熊,让他们看押着他。”

“我不知道,我不是斯瓦尔巴群岛的熊。”

“我以为你是……”

“不,我曾经是斯瓦尔巴群岛的熊,但现在不是了。因为我杀了另外一只熊,所以作为惩罚,我被驱逐了。我被剥夺了职务、财产和盔甲,被驱赶到人类世界的边缘,在那里生活;要是可能,我就受雇于人类去打仗,或者干些粗活,让自己的记忆淹没在老酒中。”

“你为什么要杀死那只熊呢?”

“因为愤怒。我们其实有办法处理熊与熊之间的愤怒,但当时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杀了他,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原来你很富有而且很有地位,”莱拉惊讶地说,“跟我父亲一样,埃欧雷克!你的经历跟我父亲的经历一样。他也杀了一个人,他们就没收了他的全部财产。这是他被关在斯瓦尔巴群岛之前很早的事了。我对斯瓦尔巴群岛一无所知,只知道在最北边……那里是不是都覆盖着冰雪?能通过结冰的大海去那儿吗?”

“从这里的海岸去不了那儿。南面的海水有时会结冰,有时不会,你可能需要一艘船。”

“也许还需要一只热气球。”

“对,或者是一只热气球,但那样的话,你可能还需要有合适的风向。”

他继续啃咬着那块驯鹿腰腿肉。这时,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莱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起了那些在夜空中飞行的女巫,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打听斯瓦尔巴群岛,热切地聆听他的讲述:那缓缓移动的冰川,上百只长着闪亮獠牙的海象躺在岩石和浮冰上,成群的海豹在海中出没,独角鲸长长的白色獠牙撞破结冰的海面,阴郁壮观的海岸线,高耸的万丈悬崖,肮脏的悬崖厉鬼在那儿出没,披甲熊铁匠在煤火中铸造巨大的钢片并铆成盔甲……

“埃欧雷克,他们拿走了你的盔甲,那你现在这套盔甲是哪里来的?”

“我是在诺瓦赞布拉自己用太空金属做的。在制造并拥有盔甲之前,我不是一只完整的熊。”

“这就是说熊能制造自己的灵魂……”莱拉说。这个世界上需要了解的事情真多。“斯瓦尔巴群岛的国王是谁?”她接着问道,“熊有没有国王?”

“他叫埃欧弗尔·拉克尼松。”

这个名字让莱拉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那是在哪儿听说的呢?不是熊说的,也不是吉卜赛人。提到这个名字的人是一位院士,是那种严谨的、学究气的、懒洋洋中透着傲慢的声音,是乔丹学院特有的声音。她又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想那个声音。啊,她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