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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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热量的问题是,不论你觉得多冷,不论你有多需要温暖,它最终都会变得过犹不及。我想起以前的那些冬季,自己常常坐在有着裂缝破洞的窗子边,看着凛冽的寒气和家里楼下火炉释放的热量相争相斗。那时,凉爽的空气总是能帮我入睡,而现在,深秋的微风也让我平静了下来,让我忘记了在这座安全的屋子里和卡尔的独处。我不该那么做的。我想着,一只手按着自己发烫的皮肤。他不只是让我纷扰分心,无力承担,而且还是注定会发生的心碎。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他的忠诚左右摇摆,而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或死去,或是像其他人那样背叛我。总有一天,他会伤害我。

外面的夕阳完全沉下去了,将天空染成一道道晦暗的红色、橙色。也许是。我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颜色。不管什么,我都无法相信了。

这处安全的房子开凿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上,四周环绕着大片空地,再外面则是森林,可以俯瞰满是树木、湖泊的蜿蜒山谷,而且总是薄雾缭绕。我是在林子里长大的,但是这个地方就像阿尔贡和辉映厅一样让我觉得陌生。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工制造的东西,也没有乡镇村庄伐木耕作的声音。不过,如果可以起降飞机,我猜附近一定有条隐藏的跑道。我们一定是在诺尔塔偏僻的深山老林里,位置靠北,远离海滨,远离哈伯湾。我不太熟悉雷根州,但这里看起来很像巨林区,荒原野地茫茫无尽,连绵山峦起起伏伏,以冰冻的苔原和湖境之地相隔。这里人烟稀少,由格莱肯家族的冰槊者统领——藏身的绝佳之地。

“你跟他绝交了?”

奇隆像个影子似的,靠在一棵枝叶冲天的橡树树干上。他脚边放着一只我们都忘了的水壶。不用看他的脸我就知道,他在闹脾气。我听都听得出来。

“别刻薄。”我习惯了支使他干这干那,可这句话听起来就像请求。而正如我所预料,他没理会我的话,继续东拉西扯起来。

“我看,所有的流言蜚语多少都有影儿,即便是那个小疯子梅温散播的那些。‘梅儿·巴罗引诱王子杀父弑君。’这竟然有几分真实,简直令人震惊。”他幽幽地向前走了几步,让我想起了艾若家族的闪锦人,他们发起致命一击时的样子。“因为王子殿下确实是被迷住了心窍。”

“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把你变成一节电池。”

“你可以换点儿新招数吓唬我。”奇隆尖刻地笑着,多少年来早就习惯了我的那些大话,恐怕任何东西都吓不到他,即使我的闪电也不能。“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各个层面。别误解我,你能制住他我可高兴着呢。”

我忍不住大声冷笑起来,肆无忌惮地:“高兴?你在嫉妒,明摆着的。你不习惯分享,你不想变得没用。”

没用。这个词刺痛他了,我从他梗着脖子就看得出来。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居高临下,他高高的个子挡住了刚刚升起的闪烁星星。

“重点是,你是否也被他迷住了?他利用你就像你利用他一样,是不是?”

“我没有利用任何人。”我在撒谎。我和他都心知肚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的对。”奇隆平静地说。

我惊讶得差点儿跌倒。在我们十多年的交情里,我从来没听到过这种话从奇隆·沃伦嘴里说出来。他固执得就像一截树桩,老是为自己着想而且过于自信,大多数时候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蛋——但是现在,在这小山顶上,他不像是他自己了。他看起来渺小、暗淡,犹如我那旧日之光即将一闪而灭。我握紧双手,不然就要伸手碰他,看看这个奇隆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知道你当梅瑞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没能去那儿帮你度过那段日子。我不会对你说我理解你,或是为你可惜、遗憾、歉然。因为那不是你需要的。”

然而这正是我需要的。所以我生他的气,也不必去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奇隆太了解我了,这真是够糟的。

“我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告诉你真相,或者至少是我认为的真相。”虽然声音很平静,奇隆的肩膀还是上下起伏,粗重地呼吸着。他在害怕。“至于要不要相信我,随你的便。”

我的嘴角一动,没藏住苦涩的微笑。我已经太习惯被人推拉扯拽了,被那些最亲近的人摆布着思考行事。就连奇隆为此都感到内疚。但现在,他给了我渴望已久的自由。一个选择,尽管小之又小。他相信我有做出选择的智慧——虽然我并没有。

“你说吧。”

他张口要说,可是又停住了。话语胶着,拒绝流露。而后,他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湿润了,很奇怪。

“怎么了,奇隆?”我叹气。

“怎么了,”他重复了一便,摇摇头,又过了好久,他才恨恨地说,“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是不是和我一样,关于我们。”

我简直想用头去撞石头。我们。谈这个太傻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但除此之外,还有尴尬和不安。我的脸红了。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有这样一番对话。

“反正没关系,”不等我阻拦,他就继续说道,“你从来没有像我看待你一般对我,即便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我以为也许有一天你会——”他耸了耸肩,“只不过你不爱我罢了。”

当我还是干阑镇的梅儿·巴罗时,我也曾有过一样的想法。我也憧憬着自己结束兵役归来会发生什么,那样的未来几乎是笃定的。基于友谊的婚姻,和这个有着绿色眼睛的打鱼男孩,我们会有一堆孩子,住在贫苦的高脚屋里。那时候,这些就像是一个梦,不可能成真的梦。现在也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我不爱奇隆,不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爱他。永远都不会。

“奇隆。”我低声说着朝他走近一步。可他却往后退了两步。“奇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像家人一样的。”

他的笑容很悲伤:“是的,到我死的那一刻我都是。”

我不值得你如此的,奇隆·沃伦。“对不起。”我磕磕巴巴地说,不知还能说什么别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这不是你能控制的,梅儿。”他回答道,仍然站得远远的,“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爱谁。我其实无比希望我们有得选。”

我觉得自己被劈开了似的。我的皮肤上还留着卡尔拥抱的余温,记着刚才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但在内心的最深处,我却不明不白地遥想着那双冰冷的眼睛,那个空洞的承诺,那游船上的一吻。

“你尽可以爱他,我不会拦着你,但是看在我的分儿上,为了你的父母,为了其他人,请不要让他控制你。”

我再次想到了梅温。但梅温遥不可及,是世界边缘的一抹阴影。他也许想杀了我,但他无法控制我。奇隆话中所指只能是皇家兄弟里的另一个,卡洛雷家族的失势子孙,卡尔——我抵御伤痕和噩梦的盾牌。然而他是个战士,不是政客,也不是罪犯,他没有操纵别人,尤其是操纵我的能力。那不是他的本性。

“他是银血族,梅儿。你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

我觉得卡尔也是如此。这位被驱逐的王子,甚至比我还要随波逐流,并没有什么闪电女孩难以理解的忠心耿耿或协约同盟。“他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说,“不论他的血是什么颜色。”

奇隆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尖刻而锐利:“你根本不信这些。”

“我不信,”我悲哀地说,“我知道,这让一切更难了。”

曾几何时,我以为血色就是世界的全部,像黑暗和光明那样泾渭分明,是无法改变、无法跨越的鸿沟。它令银血族强大、冷漠、残忍、毫无人性,而我的红血族同胞则全然不同。银血族和我们没有丝毫相像之处,他们感觉不到痛苦、同情或善意。可是,像卡尔、朱利安、卢卡斯那样的银血族证实,是我错了。他们就是普通人,也有恐惧和希望。他们并未摆脱自己的罪,我们也是。我也是。

如果他们是奇隆所坚信的那种魔鬼就好了。如果事情那么简单就好了。静默之中,我在心底偷偷地嫉妒奇隆,嫉妒他狭隘的愤怒。我希望自己也像他那样无知。可是我已经目睹了太多,经历了太多。

“我们要去杀了梅温,还有他妈妈。”我带着一股寒意很肯定地说道。杀死鬼魅,杀死暗影。“如果他们死了,新血就安全了。”

“卡尔也就自由了,夺回他的王位,然后一切回归原样。”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没人容许他重回王位,红血族或银血族。而且据我了解,他也不想那么做。”

“真的?”我突然很讨厌奇隆嘴边的讥讽冷笑。“那这是谁的主意?杀了梅温?”我没回答,那冷笑更甚。“这就是我的想法了。”

“多谢你的诚意,奇隆。”

我的感谢吓了他一跳,就像他让我惊讶那样,他也惊讶不已。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都变了,不再是干阑镇里时刻准备着吵嘴——任何话题都能吵——的少男少女了。那时的我们是小孩子,他们一去不返。

“当然,我会记着你刚才说的话。”那些王室课程从未这样近地令我感同身受,它们让我知道该如何打发奇隆而不会伤害他,就像王妃打发仆人。

但奇隆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甩开。他眯起眼睛,就像两条深绿色的缝隙,看透了我客气矜持的面具。他一副恶心透顶的样子,我以为他就要吐了。“你迟早会迷路的,”他呼了一口气,“那时我不会出现然后把带你回去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我的老朋友。他的话很尖厉,我不想听,不管他说的多有道理。他的靴子擦过坚硬的地面,扬长而去,留下我站在原地,盯着树林。远处,飞机的轰鸣声传来,正在靠近我们。

我对孤独的恐惧超过其他任何事物。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推开我爱的人?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大错特错了?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停止这一切。

将这支军队集结起来并非难事。从哈伯湾弄到的档案副本指引我们深入灯塔区的城镇乡村,找到了那里的新血。从坎科达到托鲁斯,再到巴恩群岛那些半没在水里的港口,朱利安的那份名单让我们全面铺展开来,直到整个诺尔塔都被我们翻了个遍。就连德尔菲,王国里最南端的城市,也能借助飞机在几小时内往返。

每一处人口聚集的中心,不管多小,都进驻了新的银血族卫戍队,随时准备着抓住我们,上交给国王。但是,他们不可能时刻监视所有的目标,而梅温也还没强大到可以一夜之间绑架几百个新血。我们总是随机出击,没有规律可寻,常常让他们措手不及。有时我们极其幸运,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就在身边。谢德一次次地证实着自己的异能,艾达和尼克斯也是。前者帮我们到达城墙边,后者则帮我们击穿它。

但最后的收场还是得我来。我面见每一个新血,解释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他们明白自己之于国王是何等危险。我会给他们选择的权利,而他们总会选择活命。他们总会选择我们。我们会安置好他们的家人,指示他们到各种各样的避难所和红血卫队开辟的基地去……我下令、指挥,就像法莱所说——她的话越来越含糊神秘了。还有些人甚至被送到了塔克岛,到上校那儿去寻求庇护。他可能讨厌新血,但法莱跟我保证说他绝不会拒绝真正的红血族的。

我们找到的那些新血都是惶恐不安的,还有的怒不可遏,但是有相当一部分表现出惊讶好奇,他们大多是孩子。这些人基本上并不知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少数知道,被我们突变的血液所困扰。

在哈文港的市郊,我们找到了卢瑟·卡弗。这个小男孩只有八岁,长着一头纤细的黑发,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小些。他是木工的儿子,我们在他父亲的作坊里见到了他,当时他已经退学,开始学着打理买卖了。我们没费多大劲儿就说服了卡弗先生,进了门,不过他看着卡尔和尼克斯的时候还是颇有戒心。这孩子拒绝直视我,小手指头紧张地绞在一起。我一跟他说话,他就哆嗦,还非得叫我“闪电女孩”不可。

“你的名字在这份名单上,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对他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猛地摇头,长长的刘海甩来甩去。但是他父亲像个名副其实的守护者似的站在他身后,严肃地、缓慢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卢瑟,这没什么可难为情的。”我把手伸向桌子另一边——这复杂的设计和手工活儿必定是出自卡弗先生之手——可是卢瑟的手指一碰到我就闪开了,缩回去放在自己腿上。他不愿意让我碰他。

“这不是针对你。”卡弗先生说着把手放在儿子肩膀上安慰他。“卢瑟不是——他只是不想弄伤你。那东西时来时去的,越来越糟了,你明白吧。不过你们是来帮他的,是吗?”这个可怜的男人语带痛苦,声音都哑了。我感同身受,想象着,如果是我老爸面临如此境地会怎么做。理解你孩子的人就站在面前,他们能帮他,可必须带走他。“你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吗?”他问。

这个问题我曾问过自己无数遍,每一个新血也都会问我,可是我没有答案。“抱歉,先生,我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种异能来自基因突变,我们的血液里有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

我想起了朱利安和他的藏书、他的研究。他从来没有教过我关于大分裂的种种,在那远古时代,银血族从红血族中分裂出来,慢慢造就了如今的世界。我想,新的分裂也许已经开始了,这次,新的一支就是和我拥有相同血液的人。朱利安在被捕之前一直研究我,想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身边的卡尔动了动,当他绕到桌子另一边时,我以为他要做出一脸狰狞威吓的表情。他却友好地笑起来,嘴角都快碰到眼睛了。然后他弯下腰,跪了下去,这样就能看着卢瑟的眼睛了。男孩呆住了,一动不动,不只是因为看见王子如此,也是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

“殿下。”他小声嗫嚅着,甚至还想行个礼。在他背后,卡弗先生就没那么有礼了,他皱起眉头——银血族王子可不是他欢迎的客人。

卡尔仍然笑着,目光追着男孩的眼睛。“请叫我卡尔。”他说着伸出了手。卢瑟还是躲开了,不过卡尔似乎并不在意。我觉得他早就料到这反应了。

卢瑟害羞了,脸上显出可爱的深红色:“对不起。”

“没关系啊,”卡尔说,“其实,我小时候也会这么做。那时候我比你还小一点儿呢,不过我有很多老师。我也需要他们。”他眨了眨眼睛。男孩还是有点儿怕,不过笑了起来。“但是你只有爸爸,对吗?”

卢瑟咽了口唾沫,小小的喉咙上下跳动。然后他点了点头。

“我试过——”卡弗先生说着更用力地握紧了儿子的肩膀。

“我们懂的,先生,”我对他说,“比任何人都懂。”

卢瑟踢了踢卡尔的鞋子,他的好奇心占了上风:“那你是害怕什么呢?”

卡尔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手掌,唤起了灼热跃动的火苗。但这火苗相当漂亮,慢慢地、柔和地舞动着。黄色和红色交织,懒洋洋地动来动去。如果不是极高的温度,它看起来更像个艺术品,而不是武器。“那时我不知道怎么控制它,”卡尔说着让火苗在手指间钻来钻去。“我很怕烧到别人。我的父亲,我的朋友,我的——”他的声音几乎卡住了,“我的弟弟。但是我学会了如何运用它,不让它伤到我不想伤害的人。你也可以的,卢瑟。”

男孩呆呆地盯着火苗,他的父亲却不那么确定。不过他也不是我们见到的第一个家长了,他要问的问题我早有准备。“那些你们称作新血的人,他们也能这样?他们能——能控制自己?”

我在自己的手上编织起了电火花的网,旋转缠绕的紫色闪电完美地闪烁着。它们随后便没入我的皮肤中,不见踪影。“是的,我们可以,卡弗先生。”

这个男人突然冲向架子,抽下一只罐子,放在他儿子面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那是一棵植物,可能是蕨类,正从罐子中的土壤中抽出枝条。其他人可能困惑不解,但卢瑟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来呀,孩子,”他推了推儿子,声音慈祥而温柔,“给他们看看需要搞定的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措辞,卢瑟就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棵蕨类植物的叶子,小心翼翼,不过并无犹豫——什么也没发生。

“没事的,卢瑟,”卡弗先生说,“你做得到,让他们看看。”

男孩又试了一次,他眉头紧皱,聚精会神。这回,他用小小的拳头握住了植物的根部。慢慢地,那棵植物在他的触摸之下卷曲起来,变成黑色,折了——死了。正当我们目瞪口呆的时候,卡弗先生又从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了什么东西,放在儿子的腿上。一副皮手套。

“你会照顾好他的,”他的牙齿咯咯作响,死命地挡住内心翻腾的狂风骤雨,“你要答应我。”

像所有真正的男人一样,和我握手的时候,他没有瑟缩。

“我答应你,卡弗先生。”

直到大家回到那座安全的山洞房子里,并开始给这里起名为“山谷营地”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单独待一会儿,独自思考,告诉自己,那套瞎话编得天衣无缝。我其实无法保证这个男孩——以及其他人——能在即将发生的那些波折里活下来。但是我希望他可以,我也会尽自己的一切所能,让他活下来。

就算这男孩的异能本身就与死亡有关。

并非只有新血的家人需要四处逃亡,《加强法案》让生活比以前更加艰难。为了免于劳作至死,或因为触犯条令而被绞死,很多红血族逃进森林或边陲,寻找安身之所。有些人距离我们的营地只有几英里,蜿蜒散落在北部边境附近,而那里已经降下了深秋的初雪。奇隆和法莱想帮助他们,给他们一些食物和药品,但是这请求被我和卡尔否决了。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我们的动向,就算红血族的难民也不例外,至于他们命运如何,那就管不了了。他们会一直向北逃,直到抵达湖境人的边境。有些会被抓住充军,去驻守边境,而运气好的那些则会溜过国境,在苔原的寒冷饥饿中求生,躲过战壕中的枪子儿。

我的生活日复一日,每天都一样:征募新人,训练——循环往复。唯一不同的只是天气,冬天越来越近了。每天天不亮我就醒来,这时候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霜,卡尔不得不亲自去给飞机加热,给结冰的机轮和发动机化冻。大多数时候他都和我们在一起,驾驶飞机到那些有新血在的地方去。但有时他选择留下,在营地里教其他人做事。艾达之前跟他学了几天,学得又快又精准,差不多已经是一样优秀的飞行员了。而她对诺尔塔的了解,从排水系统到补给路线,一切都让人惊讶不已。我忍不住好奇,她的脑袋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而且看起来还有不少空间,可以吸收更多。她就像个奇迹,我们找到的其他新血也是。